無垠的天幕,就像一幅巨大無比的畫卷,用細碎的絲線描繪出漆黑的油彩,顯得既神秘又莊嚴。
月光下,一艘古樸的飛舟拋錨了。
此舟剛從試煉之地衝出就一頭扎進了狂暴的雷雲中,隨著一聲霹靂響起,就失了蹤跡。
再見時,其上皆是雷劈之痕。
此地禁空。
山頂上那座孤零零的鬼亭散發著詭異的熒光,仿佛深海鮟鱇一般,引誘著獵物自投羅網。
李炘淵站在飛舟的甲板上,雙眼閃爍的微弱的金光,環顧四周,除了一座正在慢慢複原的鬼亭外,別無他物,那柄被挑飛的刀杖也不知所蹤。
縱身一躍,便有百丈風光一閃而過。
“是它嗎……”李炘淵看著眼前的鬼亭沉吟片刻,隨即朝裡面丟了幾塊魂晶。
亭內毫無變化。
“看樣子還不夠。”李炘淵想到這點,就去翻看了一下儲物戒內的魂晶數量,大約二十余數。
他一邊不斷地將魂晶送入亭中,一邊注意是否會發生一些變化。
魂晶已盡,亭子依舊如常,並無半點變化。
看著堆積成一座小土包的魂晶,李炘淵突然想起第五鬼亭破碎以後產生的魂晶還都沒拿。
隨即收起飛舟,轉身向著山下走去,那裡魂晶還有不少,如果這第九亭中確認有鬼的話,那它應該也很難抵抗住百余數的魂晶誘惑。
行出數裡,便見第七亭與其主之屍。
李炘淵只是匆匆一撇就不再理會,他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只有熾燃鬼的屍體散發出淡淡的紅光。
當其走到鬼亭之前,異變突生,好端端躺在那裡的屍體突然爆開,一道身影從中躍起,頭頂高懸一銅鏡,其內一道神光激射而出,直指李炘淵。
這神光猶如天降神耙,裹挾著犁天之威,席卷而來。
李炘淵大驚,趕忙拿出了數件護盾法寶試圖抵擋那具備著恐怖氣息的神光,透過璀璨光華看去,空中隱隱顯現出一團模糊的光影。
“是那隻該死的蟲子,它怎會有如此恐怖的法寶!”李炘淵一眼便認出光影身份,他想到過這蟲子會埋伏自己,但沒想到它會有這般寶物,其上所流轉的氣息竟與其父的神槍無異。
神光驟然在李炘淵眼前爆炸開來,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迸發而出又被強行收束,使得這股力道十分集中地落在他身上,推著他如浮萍般渺小的身軀向著山頂撞去。
第九鬼亭,其上寶珠仿佛察覺到了遠處傳來的危險,當李炘淵撞向鬼亭的刹那,其四周驀然撐開了一柄虛幻的寶幡,將他掀到了空中。
此幡流光溢彩,上有各類翡翠瑪瑙寶石寶珠妝點,另有無數珍珠點綴,著實不似鬼怪之物。
還在空中不停打轉的李炘淵此刻看到了令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俯瞰著鬼峰,它形狀詭譎異常,仿佛是大自然用無盡的歲月雕刻出的一個謎題。山頂之上,怪石嶙峋,每一塊石頭都仿佛承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正中的一塊石頭特別引人注目,它巨大無比,仿佛初登之時逃走的太陽躲在此處無盡歲月,以至於被遺忘在了山頂。
仔細瞧去,這巨石有七竅,就像一顆碩大的頭顱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遙遠的過去。
不對!這分明就是一顆頭顱,只因它睜開了眼!
李炘淵面色駭然,身子完全不受控制,被這頭顱張口一吸,便投身進入了這巨石頭顱上猶如無底深淵的大口之中。
不足一息時間,李炘淵的身影就從鬼峰上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肉蟲親眼目睹空中所發生的景象,震驚地看向懸於頭頂的銅鏡,十分寶貝地將其吞進了肚子裡。
隨後它慢慢地爬上了山頂,看著消失的人類與眼前的魂晶,竟露出了愉悅的表情,是如此的生動。
長舌又是一卷,亭內的魂晶就被吞到了肚裡。鬼峰除了前三亭外,其它鬼亭要重新去地府挑選合適的鬼怪,至少需要數月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它就是鬼峰的王了。
不知數月過去,這蟲子靠著百余枚魂晶能成長到什麽地步。
雖然它的計劃有些波折,但對它來說結果終歸是完美的。
當它轉身回去的時候,無意間竟跳過獸山看見了三道飛虹迅速地逼近天鋒山。
注視遠方,它咧著血盆大口,發出了一陣瘮人的怪笑。
天鋒山外,那三道飛虹紛紛在陣法之外駐足。
虹光盡,飛舟現。其上分別下來一人,仔細看去,原來是樊天三人剛剛來到此處。
“小胖子,書呆子,獸山試煉你們都得排我後面,聽見沒有!”樊天剛一跳下飛舟,就對著站在他身後的二人說道。
“你在說什麽令人捧腹的玩笑,去年你擾我參悟道碑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帳呢!”荀於樾聽到樊天這目中無人的話語不禁氣極反笑。
“找我算帳?憑你?”樊天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玩笑一樣,笑到俯身猛拍大腿。隨後又突然變臉,抽出手來朝著荀於樾用力扇去。
荀於樾冷哼一聲,長袖一揮,便將樊天攻勢化解,只是袖口被二者博弈所產生的大力扯斷,隨風飄遠。
“插著雞毛的狗而已,還幻想自己是鳳凰,到頭來不還是一隻狗奴才。”樊天看著一臉淡然的荀於樾十分不爽,嘲諷道。
荀於樾本要前進的步伐頓然一止,而後渾身顫抖起來。
他慢慢轉過身來,雙眼死死地盯著樊天,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插雞毛裝鳳凰的狗奴才,難道我說錯了?”
柴淺看著處於風暴中心的二人,隨時有大打出手的跡象,趕忙上前勸解道:“樊哥,荀哥,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你算什麽東西?小胖子滾遠點!”樊天一腳踢在柴淺圓滾滾的肚子上, 柴淺頓時像球一般真的就滾走了。
滾出幾米後,柴淺直接雙手杵地,將滾動之勢停下,然後一個鯉魚打挺就躍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不在意,只是遠遠地開口道“大哥們!李大公子可還在等著我們呢,要是惹他不高興就麻煩了,反正玄丹我都吃了,他如果要回去我可是沒東西給嘍。”
荀於樾聽到柴淺的話後面色陰沉,努力壓下心中怒火,轉身向天鋒山走去。
樊天看著荀於樾的背影,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也跟了上去。
三人同時踏上了傳送陣,隨著一道耀眼的強光亮起,三人身影頓時變得暗淡下來,幾息過後他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嘔…天啊,什麽東西啊!嘔…”柴淺剛剛走出傳送陣便隨便趴著山石俯身嘔吐起來,其它兩人狀態也是一般,雖然沒吐,但也是面色慘白,明眸黯淡。
樊天緩了一會,面色逐漸紅潤起來,這才去推了一把柴淺,開口問道:“李炘淵他們呢?你不是跟他們聯系了嗎?”
“泠泉公子給我掛了,李大公子沒聯系上…欸,不對你看,那是不是泠泉公子!”柴淺還沒說完就看到李泠泉從山上緩步走來。
“怎麽就你一個人?你哥呢?”樊天看著李泠泉一個人下山,十分疑惑,往常這兩人都是形影不離的,不知今日是怎麽了。
李泠泉抬頭仰視著眾人,本想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可一想到方才瞥見鬼峰上那道毀天滅地的神光,還是沒能忍住奪眶的淚水,哽咽地說道:“我…我把我哥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