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泛著幽藍光芒的一指長的飛劍從他的關竅之中飛掠出來,歡快地在他周身遊走,最後穩穩當當地停到了白浮生面前。
白浮生對於飛劍早有耳聞,傳說這飛劍乃是世上最為鋒銳,也是殺力最強的手段。
飛劍與主人心意相通,念頭所指便是飛劍所至,千裡之外取人首級也並非誇大其辭。
更有甚者,將飛劍修煉至極致,能超脫時間的桎梏,斬人於未來。
不過有得必有失,不算其他亂七八糟誰都能用的法寶,飛劍可以說是飛劍修士唯一的殺伐手段。
一柄本命飛劍更是可以說是飛劍修士的全部大道所在,若是折損半點,也是難以彌補的缺漏,就算是折損了一柄其他飛劍,也會對飛劍修士的實力造成極大的影響。
不像其他修士,譬如白浮生這般的劍修,即便是手中的劍折,隨地取一樹枝亦能作劍,甚至無需手中有劍,便可使出劍招。
飛劍的殺力一是來源於其主人的修為,二便是來源於其本身的材料和特性,兩者缺一不可。
這也是修行飛劍之術的煉氣士大多身上沒有什麽其他底蘊的原因之一,供養那柄本命飛劍幾乎就能將一個正常的修士掏空家底。
或許這也是陳景松即便路癡,出門遠遊也仍然堅持徒步的原因之一。
畢竟沒有人會嫌自己的飛劍殺力太大,亦或是品質太高。
言歸正傳,可見陳景松已是極為信任白浮生,即便他的這柄飛劍有可能並非其本命飛劍。
白浮生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飛劍,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劍鋒,他微微動容。
他居然感覺到一絲疼痛,要知道,白浮生是十一境玉璞境,而陳景松才七境,兩者足足相差了四境,其中甚至還有對於常人來說如同天塹的第十境瓶頸。
感受著指尖的微微刺痛,白浮生有些感慨,要是陳景松全力催動飛劍,說不定還真能破開自己的防。
不過真要打起來,更大的可能是飛劍在近身白浮生三尺的時候就已經被他一劍拍碎了。
畢竟境界差距有些懸殊。
三千年前的劍閣並不擅長飛劍之道,故而白浮生也只能從那些古籍還有師兄嘴裡知道有關飛劍的事情,並未親眼見過,此番見陳景松的飛劍居然如此神異,心中不免意動。
看著陳景松有些莫名緊張的臉色,白浮生也沒有再細看,便松開了手,示意他可以收回飛劍。
“白老哥對這飛劍之法感興趣?”
白浮生的心思幾乎就要明寫在他的臉上了,陳景松便趁機問道。
要是能把白老哥請到春秋池去,那宗門的地位必定會再高上幾分。
陳景松心意微動,斬向蛟龍那一劍他甚至都沒有完全拔劍,便以一種神鬼莫測的方式斬到了那畜生的神魂之上,這般修為,恐怕已經到了元嬰之境。
元嬰境已經能算是一方大宗的中堅基石,再往上的上三境,那就是傳說中的隱世高人,是可以開宗立派的存在,也是宗門的定海神針,輕易不會拋頭露面。
白浮生自然懂這話的意思,不過他下山就是為了入世,哪有為了一式一法再上山的道理。
況且神遊太虛術已是極為逆天的功法,用在劍道上,殺力未必弱於一些飛劍修士。
只是修行起來極為吃力,即便是花了近三千年,白浮生也才將其修至第二轉。
傳聞此術九轉,無盡歲月中修行此術境界最高者,也才不過四轉。
但僅是第二轉,便讓白浮生跨越了普通修士和頂尖大修士的分水嶺,待到四轉,甚至是九轉,那又是何等的境界和風光?
“確實有點意思,若是有機會,一定去麗州拜訪貴宗。”
白浮生笑著點了點頭,舉起酒杯,碰杯之間帶過了這個話題,
“之後有什麽打算?按那蛟龍的說法,龍鱗縣是有一塊琉璃金身的。”
“還是先拜訪一下此地的山神大人吧!”
陸離突然開口,清秀的眉眼間竟是泛起點點冷意。
話音落下,他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從袖中摸出一張符籙,凌空一點,那黃紙就無火自燃,化作了飛灰,而不遠處則出現了一位熟悉的人影。
老人似乎有些驚魂甫定,勉強地對著三人笑了笑,
“三位仙長,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小神還在想怎麽替龍鱗縣百姓感謝幾位,沒想到又將我喚了過來,真是巧啊!”
看著老人的模樣,白浮生皺起眉頭,眼前的老人哪還有之前在破廟時的慘淡模樣,不僅金性穩固如星子,法身上的裂縫也全然消失不見,就連修為也隱隱漲了幾分,分明是得了大機緣。
“我說當日的法旨怎麽不頂用了?原來是得了機緣趁機向我討封, 畢竟那麽大塊琉璃金身,一個土地可吃不下,至少也得是山神吧?”
陸離冷笑連連,看著老人的眼神也變得極為冷漠。
聞言老人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傻傻地站在原地,忽然間,他咬了咬牙,猛地抬起頭顱,看向陸離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癲狂,
“那我能怎麽辦?
“我眼睜睜地看著龍鱗縣的人死在那頭畜生嘴裡嗎?
“你知道為什麽你們到龍鱗縣的時候那些凡人還能好好地活著嗎?
“你知道我為了穩住那蛟龍付出了多少嗎?
“你憑什麽指責我?
“就因為我騙了你一張法旨?
“就憑你是齊雲山的高高在上的道士?
“憑什麽?”
說罷老人仿佛失去了魂魄,後退幾步,靠到牆上,慢慢滑坐到地上,雙手掩面而泣,
“我只是一個沒權沒勢沒天賦的小小土地,我能做什麽呢?
“龍鱗縣沒有因為我的存在變得更好,我也沒有因為龍鱗縣的香火更進一步。
“就算是機緣到了手裡也沒有辦法利用。
“誰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地呢?”
老人起身,從袖中摸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琉璃狀的碎片,輕輕地將其放到了桌上,只是低著頭,嘴裡喃喃自語。
像是說給在座的三人,也像是在對自己傾訴,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門口,隻留下一道蒼老無比的背影。
白浮生聽到他說:
“這麽大塊的金身碎片,我隻吃了十分之一不到,就吃飽了。
“有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