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聳的城牆外,有一粒人影在慢慢移動。
一個殺手,身後背著一柄劍,走在大漠之中,像是大海中的一條小魚。
等到氣溫漸漸降低,太陽已經消失了蹤影,天色變作了一種慘淡的橘黃色,他看到了一個聚落,更確切來說是一個臨時的據點。
他擁有極為敏銳的嗅覺,即便從地面看過去並沒有生靈活動的痕跡,他還是確定了這裡藏著——一些西夏人。
或者是修士,但那不重要,那不是一個殺手應該考慮的事情。
殺手,首先要隱秘,晝夜交替,昏暗的天色正合適。
他在戈壁上慢慢移動,氣息幾乎消失不見,沒有一點聲音,地上沒有一點痕跡。
那些人在地下,殺手了然於心。
接下來便是尋找入口。
殺手,其次要耐心,他恰巧擅長此道。
躲避視線,與環境融為一體,探查地面上的所有建築,對他來說很簡單。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天上一粒星子都沒有,月亮也被雲層遮住。
極為濃鬱的夜,掩蓋不住濃鬱的血腥味。
不過這是如同大海一般遼闊的大漠,這裡發生的一切是那麽地微不足道,血腥味沒飄多遠便被風沙掩埋殆盡。
殺手從地堡爬出,收攏了屍體,點燃了一把火。
他看著自己左手早已結痂的傷疤,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甚至不能說是聲音,而是如同破爛風箱發出的嗚咽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說什麽,
“我是荊無命,要往大夏都城赴死。”
荊無命繼續在大漠行走,背著他那把劍。
他身後的那團火焰越燃越猛烈,竄起比夜色更為濃鬱的黑煙。
從白夜城的城牆上望去,極為醒目。
“派人,盡量搜乾淨。”
齊王林淵站在城牆之上,面對整個大漠,看著無邊的黑夜中逐漸燃起點點星火。
二十四死士,赴死西夏都城。
城門微開,鐵甲騎兵猛地衝出,在大漠之上四散開來。
……
“真是世事變遷,沒想到齊王也會做出這種事了。”
陳景松一邊夾著一粒花生米往嘴裡送,一邊說著,
“想當年,他都是靠著那些鐵甲重騎,一點道理不講地從敵人身上碾過去,哪裡會有時間跟心情同我們這種修士見面,甚至是請求。
“你知道齊王是怎麽封王但是卻沒有一個大臣反對的麽?”
“你不是早就說過了麽?”
白浮生看著一臉激動的陳景松,抿了一口酒。
陳景松瞥了白浮生一眼,又把目光重新轉向聽得津津有味的小鯉身上,像是沒聽見白浮生的話一樣,繼續說道:
“他帶著那些鐵甲重騎,硬生生地把咱們大夏的地盤,擴大了幾乎一倍,滅了當年夏葉洲的第一大國齊國和周邊一眾小國。
“也就是從那個時間開始,大夏將大齊的國運吞吃殆盡,一躍成了夏葉洲最為強大的國家。
“就連這夏葉洲的夏字,都是後來因為大夏改的,在三百年前,咱們腳下這塊大洲,叫齊葉洲。”
“哇!”
小鯉聽得入神,兩眼發光,心裡越發覺得跟著老爺跟對了。
“既然如此,你不覺得這位齊王這麽做很反常嗎?”白浮生開口。
“嗯?”陳景松愣住了,“反常麽?我又不認識他,我怎麽知道他反不反常。”
“不過今天看了一眼,好像確實沒有那種傳聞中霸道至極的氣質,不過應該是幾百年修身養性,更進一步內斂了些吧?”
白浮生不置可否,他雖然不知道林淵怎麽想的,但一些若即若離的線索都在暗示他事情並非想象中那麽簡單。
“你覺得大夏和西夏誰會贏?”
“還用說,你知道西夏為什麽叫西夏嗎?他們當年就是一群叛軍,硬生生逃竄到了那地方的,後來不知道怎麽的,那些西邊的人居然擁立了那個謀反的皇子為王,這才有了西夏。
“說到底就是一群造反失敗的喪家之犬罷了。
“還有齊王在這裡,大夏沒有輸的理由。那尊所謂的西夏神靈,被齊王三拳捶殺,西夏屁都不敢放個,就連金身碎片都不敢大張旗鼓地來找。”
陳景松滿不在乎地說著,聲音不大,卻還是吸引了一些食客的目光。
環顧一圈,陳景松擺了擺手,他說:
“看我幹嘛?該吃吃,該喝喝。”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從他身上移開的時候,他才回過頭來,卻見白浮生正看向自己,目光有些古怪。
“幹嘛?”
“沒什麽,就是感覺在這裡說這些事情不是很好, 很容易引人注意,恐怕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白浮生不由得想起臨仙台的那對男女,出門在外還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為好。
“行。”
陳景松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番發言在這裡的不妥,於是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只有小鯉眼神飄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不講故事了,不過她也不敢問,能聽到點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在我們右後方的那一桌人,不對勁。”
忽然,陸離抬頭看了白浮生一眼,用僅幾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聞言,白浮生也點了點頭,那桌人從進店開始就在四處打量,尤其是那些修士,只是極為隱秘,尋常修士一般難以察覺。
陳景松說話間,更是頻頻看向他,連帶著還掃了白浮生幾眼,沒想到陳景松沒發現,倒是陸離先發現了。
“他們的氣息用一種高明的方式遮掩了,看不清境界。”陸離面色凝重。
“一個元嬰,一個金丹,兩個龍門。”
白浮生喝了一口酒,“他們要是在這裡動手,這裡沒有人能活著出去。”
西夏的修士。
陳景松和陸離驟然間明白了白浮生的意思。
只是,今天早上齊王才出面,晚上就有西夏的修士準備在白夜城動手殺人?
還是一個元嬰境,一個金丹境,兩個龍門境如此奢華的陣容。
要知道,在白夜城動手之後,這幾個人不可能承受得住齊王的怒火。
西夏什麽時候這麽有實力了?連元嬰境都能拿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