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紅塵仙 第2章 雷池劍宗

那把劍曾經的主人是陳淳，名曰“萬事小”。

原本師父賜劍的時候這把劍叫“風流去”，但陳淳認為這個名字太裝，找鄭師叔把劍身的銘文改成了“萬事小”，最後還被師父罵了一頓。

想起往日劍閣的點點滴滴，白浮生的腳步莫名地變得輕快起來。

他隨意挑了個方向，不過一個時辰，便看見了人煙，應該是一個修建在山腳的村莊。

白浮生剛到村口，就看到那些村民向自己走來，三三兩兩圍住，上下打量。

“俊後生，哪裡來的?”

“讀書人吧！”

“莫不是遭了山賊?包袱嘞?”

“是去趕考的吧?先進村子喝點水，明天讓村裡的男人送你去縣城。”

開口的是一個老者，聲音低沉雄渾，須發皆白，杵著一根拐杖，看起來像是黃花梨木。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原本議論紛紛的眾村民都安靜下來了，都看向了他。

應當是村子裡德高望重的長輩了。

白浮生看著面前一臉好奇和熱情的村民，他們的淳樸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在白浮生印象中，自己跟著師兄師姐逃難的時候遇到的幾乎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即便是手無寸鐵的凡人，也對自己一行人也充滿了敵意。

而現在的村民甚至還安排了人來照顧自己。

於是白浮生就在村長的二兒子家住下了。

“現在的大夏可有戰事?”

“什麽是戰事?”

“就是打仗。”

“沒！現在太平得很！我們大夏朝的皇帝，早在一千年前就把周圍全打趴下了！還讓那些山上的仙人保護我們哩！”

白浮生看著眼前不自覺地微微挺起胸膛的少年，一種莫名的情緒開始蔓延。

山下的世界，似乎確實有點意思。

“那你們之前說的山賊是什麽?”

“額，不知道為什麽，每過段時間就會有山賊出沒。不過雷池劍宗的仙人很快就會來解決他們的！”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陳二狗，我爹叫陳大壯，我娘叫李萍，我今年七歲，要考上狀元，做大夏的官！”

“那你現在認識多少個字了?”

“額……幾百個?”

“一百也是幾百。”

“才不是哩！至少有——”陳二狗看著白浮生一副我懂我懂的樣子，瞬間就漲紅了臉，但旋即又泄了氣，

“其實我是吹牛的，他們都說我笨，什麽都學不會。”

聞言白浮生也不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一副確實如此的模樣。

“你那是什麽表情！”陳二狗咬牙切齒，“你不要以為你是我家的客人就可以——就可以——”

“就可以什麽?欺人太甚?胡作非為?”

白浮生的接話讓陳二狗楞了一下，連自己要說什麽都忘了，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年輕男人，說:“那是什麽意思?”

說完這句話，陳二狗的肚子忽然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他一臉尷尬地笑了笑，又馬上開口道:

“你要不要吃炊餅?太陽都要落山了，我娘應該把炊餅烤好了，我去廚房偷兩塊?”

“這麽早就餓了?你一天得吃多少?”

看著眼前臉上稚氣尤存的少年，白浮生忽然感覺陳二狗有些像小時候的自己。

“我這是天生的！從小我的飯量就大！一頓能吃好幾個餅！”

“這麽厲害?”

“那是當然！”陳二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好像對自己的飯量很是自豪，“不說了，我去廚房偷餅了。”

白浮生就看著陳二狗一溜煙跑出了房間，他閉上眼睛，用心感受著整個村莊。

很快，他就“聽”到了廚房裡的對話。

“娘，大哥說他餓了，我來拿倆炊餅。”

“你個混小子！想吃就自己拿，找什麽借口！”

“嘿嘿，娘最好了！”

接著就是一陣跑步聲，白浮生睜開眼睛，看著懷裡抱著兩張炊餅的陳二狗推門而入。

“我娘做的炊餅！全天下最好吃！”

“你真的很會吹牛。”

“哼！不吃還我！”

陳二狗作勢要搶，白浮生右手一抬，卻發現眼前的少年一臉鄙夷的看著自己。

“逗你玩的！我陳二狗才不會去搶已經送出去的東西！”

白浮生啞然失笑，也沒說話，低頭咬了一口炊餅，抬頭就看見陳二狗兩眼放光地看著自己。

“確實好吃。”

“那當然！”

陳二狗自豪地拍了拍胸膛，忽然神態又變得有些扭捏，像是有什麽東西難以啟齒，不過幾秒後，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對上了白浮生的眸子，他說:

“哥，你能不能教我念書?”

“我看著很像讀書人嗎?”

“我娘說你是從其他縣來的讀書人，要去金陵趕考，路過我們這兒在山上迷路了，好不容易才從山賊手裡逃了出來，包袱盤纏什麽都沒了，可憐得很！”

“沒想到你娘還能掐會算。”

“我娘什麽都會！”陳二狗一邊自豪一邊又有些狐疑地看著白浮生，“所以你能教我念書嗎?”

白浮生搖了搖頭，他笑眯眯地看著陳二狗，

“我們才認識多長時間，你就叫我哥了。要是你以後出去遇到比我更厲害的人，認他做哥不認我了怎麽辦?”

“我才不是那種人！”陳二狗耳根通紅，最終憋出來一句，“大不了以後全天下我陳二狗就只有你一個哥！”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

“但是什麽?”

“你確實不適合讀書。”

然後他就看到陳二狗的眸子黯淡了一下，

“沒關系的， 李先生也是這麽說的，我跟著我爹乾活也很好的。”

“我不是讀書人，一天也教不了你什麽。”白浮生斟酌著詞句，“不過——”

“不過什麽?”

陳二狗猛然抬頭，眼中頓時又有了光。

“這旁邊不是有個什麽雷池劍宗嗎?我感覺你還挺適合練劍的。”

“練劍?”

陳二狗睜大了眼睛，他雖然不知道練劍是什麽意思，但他可知道雷池劍宗是什麽，也知道眼前這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男人隨身攜帶的那根東西叫劍。

他咽了咽口水，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只是學得慢，不是傻，

“難道——難道你是雷池山上的仙人?”

“不是。”

“那你認識雷池山上的仙人?”

“不認識。”

“你騙小孩！”

“你先別急。”

白浮生看著陳二狗滿是期待的表情，不急不緩地問道:

“你想練劍嗎?”

“是話本裡那種飛來飛去的劍仙嗎?”

“算是。”

“但是你也不認識山上的仙人，我家裡也沒有錢，會不會很麻煩啊?我爹娘只有我一個，我走了誰照顧他們，會不會很久啊?”

白浮生看著忽然就有些糾結的陳二狗，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輕聲說:

“陳二狗，你知道嗎?這個世界總是對有些人更偏袒的，有的人會用這種偏袒來繼續偏袒別人，但有的人卻會用這種偏袒來追求公平。

“我希望你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