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放任她進火坑!”
“求求諸位,看在怎麽多年的情分上,幫幫我家!幫幫我鄭烈!幫我們湊齊銀兩還給那齊人!”
話罷,鄭烈抬起頭,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
鄭哲心疼父親,立刻就走上前想要拉攏鄭烈,被一把推開,再次磕在地上。
起身後,鄭烈的額頭上赫然隆起一處高高的腫塊,皮膚緊繃著,腫脹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淤血的痕跡。
鮮血從腫塊的邊緣滲出,沿著皺紋溝壑緩緩流淌,劃過他滄桑的面頰,滴落在乾燥的塵土之上。
他跪在地上,不顧額頭上的傷痛,再次朝著眾人磕響頭。
每一次頭顱撞擊地面,都發出沉悶的響聲,磕頭過後,他的額頭已是血跡斑斑,塵土與血汙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淒涼。
但在看到眾人視若無物,無動於衷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悲哀和絕望。
即便他磕的滿臉是血,周圍的人只是冷漠地看著他,即便有人心生不忍想要勸阻鄭烈,也被旁人拉住,指了指袁老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你家老大在哪?”袁老看向鄭哲。
鄭哲猶豫片刻,道:“在城裡……她在晏家做事……”
“去帶你大姐過來。”袁老思索片刻,道:“這件事無論如何要和齊人有個交代,二百兩白銀可不是小數目……”
馮勤聽到這裡,眼底閃過一絲驚喜,抬起頭,道:“袁老,那馬家可是有人在朝廷參政……這件事處理不好的話……”
聽到朝廷二字,袁老的目光頓時暗淡了下來,沉聲道:“那就沒什麽可商量的了,鄭哲,去叫你家老大過來……”
“袁老!”鄭哲嘶吼道。
“還不快去!”袁老佝僂的身軀瞬間挺直,明明已經步入晚年,可屬於三段武者的氣血卻仍舊能夠顯露出來,壓得鄭哲喘不過氣來。
鄭哲看了一眼滿臉是血的父親,低吼了一聲,衝出人群,奪門而出。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馮老母露出陰笑,“咳咳,我還想他家小妹死了,讓老鄭家老大嫁給我兒子呢……”
這一話說出來,鄭烈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
“看什麽啊,咱兩家不是定下了親了嗎……”
“你那閨女就是個短命鬼!敗壞了我兒的名聲!這讓我去哪家說媒去呦!”
“乾脆讓你家老大嫁給我兒子!這不兩全其美的事情嘛,怎麽你還不樂意了?”
馮老母的話如一根根鐵釘一樣貫穿鄭烈,他心如滴血,卻只能沉默地站起身來。
“阿瑪,那鄭雨晴是要去齊人府裡享福的人兒哦,咱可不敢攀高枝……”馮勤在一旁陰陽怪氣道。
“哼,什麽享福的人,我看也是個騷蹄子……沒幾天就得把人轟出來……到時候還是沒人要……”
袁老眼神負責的看向鄭烈,到了這個時候,鄭家老大的命運已經不是他能決定的了,如若真如馮勤所言,那馬府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齊人說不定就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甚至還會再三威脅到棚區的安危。
這一點,是他不容允許的。
正在屋子裡馮老母仍在嘴炮輸出的時候,季淵摸進棚區,再次掏出一張隱蔽符,果斷撕碎。
他徑直走進人群,默默地聽著馮家一老一少倆畜生的言論,內心的憤怒燃升到了極點。
一張冤魂符浮現在手中,他緩步走向馮勤,手裡的符咒如同厲鬼索命一樣鎖定了目標,隨後被季淵扔出,牢牢地貼合在馮勤額頭上。
馮勤神色迷茫地摸了摸額頭,沒有去在意,繼續開口道:“我和月兒從小相識……她明明對我言聽計從,我只是為了出人頭地想要去東城區找份養家糊口的工作,她就百般勸阻!”
“還不是你嫌棄我沒本事才讓月兒對我這般!”
“這一切都怪你!”
馮勤背靠老母,還有袁老以及輿論一邊倒的棚區梁人在一旁,他越說越起勁,甚至開始指責起鄭烈的不是。
“我想習武你不讓,我想從商你不讓,你還不是我阿達,你就敢欺辱我,鄭雲月如若嫁給我,你莫不是得登天!”
“你閉嘴!”鄭烈壓抑已久的憤怒終於爆發,“你想習武我什麽時候不讓?不還是我出的錢送你去武館修行?”
“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仗著自己學過幾天本事欺負人家老實孩子,被人從武館除名!你就認為是我的錯?”
“你想從商,我和雨晴借了錢讓你去學!可你轉頭就鑽進那賭場三天兩頭不著家!”
“你讓我怎麽放心把月兒交給你?”
馮老母看到自家兒子受人欺負,趕忙道:“我兒大小就聰明!怎麽不是習武的料子!那是齊人隻教基礎功不教拳腳!”
“我兒大小就老實!怎麽可能欺負別人!那是那人想欺負勤兒, 我兒被迫反擊!”
“男娃有幾個不去賭場一次的啊?明明就是你鄭烈看不上我兒子在這胡說八道!”
“好了夠了!”袁老再次敲了敲拐杖,“現在我們聚在這裡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看你兩家在這裡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難不成我們搬到棚區就忘了我們曾經的輝煌了嗎?真要一輩子窩在這棚區嗎?”
袁老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瞬間矚目,紛紛表態早晚有一天會走出棚區。
“袁老……不是我們要同這鄭烈爭吵,實在是他們家欺人太甚了!”馮勤在一旁剛想繼續添油加醋,但在看向人群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月……月兒……”他張大嘴巴,用手指指著前方黑壓壓的人群。
在他的視野之中,一個穿著棕色袍子,披頭散發的女子正站在火把下,慘白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的詭異,當她抬起頭後,馮勤一下子癱瘓在地,嘴裡喊著:“月……不……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察覺到兒子的異樣,馮老母趕忙蹲在地上,“你怎麽了啊兒子,別嚇阿瑪啊!”
“都怪你!看我把兒子嚇成什麽樣子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她一邊照顧著馮勤的情緒,一邊趾高氣昂地指著鄭烈。
而當馮勤緩緩轉過頭,看向同樣一臉鮮血的鄭烈後,他嚇得一把推開老母,手腳並用地爬向牆壁。
“不……不……不是我……和我沒關系……不是我殺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