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東城區,前柳街。
北城區屬平民區,不同於棚戶區的淒涼,在這裡居住的絕大多數都是齊人,也有少量的梁人,雖然生活簡樸,卻能依靠著各自的手藝和商販之業謀生。有些人能在衙門或其他大戶人家某得一官半職,生活雖不奢華,但比起那些泥腿子們,多了幾分尊嚴與希望。
季淵靠斂屍與打獵在這裡打拚了近半年,才在老爺子留下的銀錠的幫助下,在巷口購置一處並排宅院。
“呦,回來了……”隔壁的小媳婦周紅正好出門,忍不住打趣道:“你這不會是剛從勾欄回來吧?”
什麽話?什麽話?
你怎能憑空誣人清白?
即便身為先天武者,季淵仍舊忍不住老臉一紅。
周紅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一副成熟寡……小媳婦的長相,雖然算不上國色天香,卻十分有味道,胸前晃蕩的物件與纖細的腰肢勾勒出成熟女人的風情。
只可惜名花有主。
“咳咳……這話可不能亂說。”
“得了吧。”周紅翻了個白眼,笑罵道:
“誰不知道你。”
“明明是個武者,卻好吃懶做,每天無所事事,隻願意乾清道夫、斂屍人的活計。”
“都快三十了還沒娶媳婦,你那火往那泄?”
“還不是給勾欄裡那群騷蹄子吃了去。”
“我不是我沒有。”季淵二連否決。
“是最近又沒錢了吧?我看你院子裡的野味都沒了。”周紅卻不肯就怎麽放過他,戲謔道:“我看你有錢還是得聞著騷味往勾欄裡鑽。”
“真是……真是豈有此理。”季淵裝作惱怒回屋,就聽到周紅的笑聲在門外響起。
可他越是想要證明自己,就越是做實了他是那樣的人。
“這娘們,真不是個好人啊。”季淵無力道。
對於這種潑辣刁蠻的女人,季淵兩手一攤,躺平任嘲。
不是他要受限於對方,而是周紅這女子,本就是個苦命人。
據街坊鄰居所言,她相好原先是馬府上當差的,小兩口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雖不富貴,也不貧窮。
但她相公卻不知為何得罪了主子,本就在人家手底下當差,這一得罪,直接把他遠調北上貧寒之地。
他又不想讓媳婦跟著自己擔驚受怕,便讓周紅留在了京城,靠府上發放的銀兩度日。
可在外人看來,周紅和寡婦已經沒啥區別了。
得罪權貴的丈夫被外調北上,不知何時就會死在那異族盤旋之地。
時間久了,就有一些地痞流氓企圖一探芳香。
周紅為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就裝出一副潑辣的模樣,對於敢上門調戲、欺辱自己的,通常都是一頓臭罵,要不就是一盆汙水潑身上。
季淵也沒有孟德兄的習慣,對這位命運多舛的女性,他只是抱有一絲憐憫,偶爾也會接濟對方,並無其他想法。
“黃天在上,我季某人與賭毒不共在天!”
天地良心,即便身為武者,季淵仍是一個毛頭小子。
穿越這幾年來,他跟著王老爺子本本分分度日。
在老爺子走後,他便一門心思撲在完成死者遺願身上,遇見的女人數不盡數,可真正入他眼的也沒幾位。
勾欄雖說真的去過,可那俗脂庸粉的,即便除去衣衫,那熏人的香氣與汗臭味一出,他就敗下陣來,撇下銀兩,在勾欄女的嬌笑中落荒而逃。
每每想到這裡,季淵就忍不住痛心疾首。
“我給咱穿越者丟臉了!”
…………
他將蒲團擺正在正廳中央,點上兩個銅板一根的熏香,盤腿而坐,五心向上,底目垂簾,順著功法運行,將內力匯聚在丹田之內,隨後流入脈絡之中。
這本基礎修行功法是他的特殊獎勵之一,源自於一位武者五段的遺願。
武者名叫李博天,自幼在武館內習武,年僅二十就以三段之力斬殺白額大蟲,借虎骨與之髓一路攀升至武者五段。
只可惜因為不懂收斂鋒芒,被有心之人設計,落了個客死他鄉的下場。
季淵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人亂棍打死,他的遺願,是拜托季淵能夠轉告心愛之女,自己的心意。
可悲,可歎。
直至午夜,季淵起身補充了一些血食,隨後再次進入入定狀態運行功法。
他現在只是初入先天,對於此境的修煉,他一知半解,只能摸索前進,用最樸實的修行功法來強化自身。
雞鳴聲響起,太陽冉冉升起,季淵睜開眼睛,緩慢地將功法停息。
收功後,他活動了一下四肢,隨後開窗通風,忙碌的一天即將拉開序幕。
“呦呵。”周紅端著一盆髒水乾淨利落地灑在街道上,掐腰轉身,說道:“醒得這麽早,不會又要去地牢裡報道了吧?”
“呵呵那是兼職……順手罷了。”季淵絲毫沒有搭話的想法,隻想快點遠離這個難纏的女人。
可周紅卻依依不饒,道:“你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難道不想找一份長久工作做下去嗎?”
“周姑娘,在下閑散慣了,又無關系可走,好的工作哪能輪到我。”
“如果我說我有關系能讓你去天牢任職呢?雖說是最下等的獄卒,可那也是正兒八經的皇糧,總比你東奔西走替人斂屍,平日裡還要進山打獵貼補家用吧?”周紅翩了一下長發。
“這……這不合適吧?”
這娘們……真是個好人啊!
“有什麽不合適的?”聽到這話,周紅將水盆放下,雙手掐腰,“我一弱女子,又得你恩惠,沒有什麽能報答你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何須推三阻四。”
俺也沒推三阻四啊!
“這……這……”季淵裝作猶豫不決的模樣,“容在下考慮一下……”
“哼。”周紅端起水盆,冷哼一聲就回屋去了。
留下季淵在街上發愣。
“她還有這層關系?”
“不對,無事獻殷勤,必有所圖!”
“俺只不過幫她驅趕過幾次毛賊,偶爾將吃不完的肉食分給她,這娘們不會看上俺這身強力壯的白嫩身子吧?”
“她想要, 俺給便是了!何苦用歪門邪道來威逼咱啊!”
話雖如此,可周紅的提議確實讓季淵心動了。
論屍身價值,天牢是要遠超地牢的。
能關進天牢的人,全都是重刑犯,且身份不凡!
可代價卻是要失去四處斂屍的自由,這讓季淵很難抉擇。
季淵頭腦飛速運轉,CPU即將冒煙。
“如果和地牢一樣,只需要負責斂屍的話……那還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季淵向巷口外走去,一路穿過人群,隨後坐在一個攤位的桌邊。
“呦季小哥你來了啊?”
剛一坐下,賣早點的老板熟絡的打著招呼。
“來了,老樣子,來份地地道道的豆汁和炸圈,咱老京城人,起來就是這一出……”
“嘿,我記得,季小哥你是上年才搬來京城的吧?”旁邊桌上的人打趣道。
什麽話?我限你立刻磕頭給我道歉,不然我手起刀落剁了你個外來戶。
季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排出五枚銅板遞給老板。
白眼歸白眼,他和這幫人的關系算是不錯的。
便宜,實惠,這兩點,促成了來這攤位吃飯的都是在賣力氣掙錢的‘中流砥柱’。
很少有武者前來進食,他們一般從早到晚都會食用血肉,如若沒有肉食,他們的體質便會逐漸虛弱,直至功夫倒退,功法逆流,全身肌肉萎縮。
“季小哥我觀你氣息不凡,想必快要邁入筋段了吧?”老板將豆汁和炸圈端上桌。
“這才那倒那……咱還是在二段摸爬滾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