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想到這個?”
“我聽見了!”
好尷尬,當時風那麽大,隨口一句爛話怎麽還能傳出去?
不對!
千明看著對方,其他人都沒聽到,白骨明明離得更遠!
“骨為體之巔!”白骨拿指尖敲敲自己頜骨。那裡已經完全瘦削下來,發出“哆哆”的聲音。“臭小子,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X的,骨傳導是這麽用的嗎!
“歐陽家一直是將門,但我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個事情。”白骨將手掌抬向天空,伸直。宛如五根尖刺扎入深空。“小子,別吃太胖了!”
能理解,畢竟將領膘肥體壯才是標配。
很多武學都是這樣,需要機緣。
誰能想到淨骨琉璃功的機緣是瘦?
千明點點頭,繼續述說:“我想法一就是,離開這個泥潭,我們去邊境。”
“哦?然後呢?”白骨有點興趣,這時候離開,基本就是把舞台讓出來。
“然後我們代替邊軍,把周邊所有敢伸手的全部揍一頓!”千明淡淡地說出來,仿佛沒注意到那是血流成河。“這樣無論是誰坐上皇位,只要祁連國還在,都得念你一份忠勇。”
“你直接說想說的吧,還想扯上中下策嗎?”白骨同樣淡淡地否決了。
琉璃軍撐不住的。
長途跋涉,邊境線那麽長,敵國甚至都不需要戰鬥,輪著挑釁幾次,跑都能把琉璃軍跑死。
“找個方向突圍,然後解散。我原本想最後說來著。”千明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已經開始有點緊張起來。“畢竟你也沒什麽想法。不如放兄弟們回家。琉璃軍自此成為傳說。”
“看來你是真的沒想過當皇帝”白骨沉吟片刻,說出一個不太相關的判斷。
“怎麽說?”
“你並沒有把琉璃軍當做一份力量......更像是負擔。”白骨把手指收回,捏成拳頭。“分散不過是一粒粒砂土,聚合起來才是琉璃軍。無論是將領還是文臣,沒幾人能這麽簡單說出‘放兄弟們回家’這種話。”
“所以?”
“第三個是什麽?”
“好吧,最下的下策是。”千明無奈搖頭,仿佛已經猜到白骨的答案,“讓自己成為篩子,一個個王子篩過去。不合格的淘汰,最合格的當皇帝。這場動亂會在最短時間內結束——您會成為最大的亂臣賊子,歐陽家估計連塊祖墳都留不下來。”
“挺好的,就這樣吧!”
“唉!”
於是軍營開始忙亂起來。
“那矮子又想搞什麽么蛾子?”吏部尚書惱火地起身。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又被同僚“背刺”了幾次,他已經對琉璃軍厭煩到極點。
小公子什麽的,自然是不可能叫出口,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麽難聽稱呼,只能這麽喊。
“還想要什麽機密?他難道是想靠查案查出來個皇位嗎!”一個禦史也在罵罵咧咧。
兩人曾在朝堂上從早對罵到晚,現在倒是“情投意合”。
“什麽叫做收拾東西,自行離開?”另一個小太監聲音都抖了!
活像剛在會所衝了十年會員,卻在第二天看見“關門大吉”。
甚至更慘。
他已經把皇宮內所有陰私都倒了個乾淨,身邊正一堆“小夥伴”不懷好意。要不是身在琉璃軍軍營,他連睡覺都要睜半隻眼睛。
你讓他離開?
守衛沒有回應,也沒有表情,只是整齊地舉起長槍。
槍刃鋒利,將陽光映成寒芒。
大家瞬間清醒過來,自己好像沒余地討價還價。
“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將軍也準備把皇位搶來試試。大家留著不合適。吃完這最後一餐就走吧!要是想帶點東西路上吃,也可以拿點乾糧,我們不阻止,不用畏畏縮縮。”千明說得很嚴肅。
晴天霹靂!
歐陽極要當皇帝?
你當就當啊!
為什麽要說出來?為什麽還讓我們走?
你懂不懂打仗?懂不懂叛亂啊!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懂不懂?
說到底,大家賴在這裡,不過是權宜之計。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一時半會看不出誰才是勝利者。
躲在琉璃軍,不用立刻站隊,新皇登基也還有機會。
他們也有預想過,要是白骨突然想不開,要當皇帝這種情況。
勝利了自然好說,從龍之功。
失敗了也有說法,大家都是被裹挾,誰能想到歐陽極狼子野心。
對吧?
可誰能想到歐陽極簡直像個毛頭小子。
連身黃袍都沒有就敢肆意宣揚,甚至還“假惺惺”地讓人自擇去留。
“忠心耿耿之輩,就讓他們走吧,後面都是祁連國底蘊。至於野心勃勃之人,還是跟著我們為好!不過有部分人是因為大人緣故,可能需要大人一一鑒別,然後......”千明正分類,就被白骨打斷。
“就這樣吧,既然還想要跟隨我,那就跟隨到底。”
“好。”
即使這樣,到最後琉璃軍也只剩三分之一。
整體實力仿佛和王子軍們相似。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
“軟弱,無力,愚鈍。祁連國的皇位也是你們有資格覬覦的嗎!”
白骨簡直要氣炸。
之前沒接觸過,這一個月打下來,他隻感覺還不如不接觸。
一個個除掉那身皮,連琉璃軍的仆從兵都不如。
看著跪在面前死命磕頭求饒的王子,白骨第一次懷疑自己在做什麽。
千明在一邊看著,沒有說話。
琉璃軍還剩幾萬人。
是的,越打越多。
連那幫達官貴人都哭著喊著回來了。
但幾萬人沒一句交頭接耳,戰場上只剩下狂風呼嘯。
這是最後一個王子。
白骨滿眼的血腥暴怒突然降溫,他也意識到了。
不甘宛如藤蔓從後脊爬上心頭,細密而纏綿。
最後就選出來這麽個玩意?
手裡寶劍像有萬斤重,他得死死捏住才能防止它掉落。
千明看著白骨的表情,搖搖頭,輕聲說道。
“喂,算你好運,你當上祁連國皇帝了。”
王子剛才還在痛哭流涕,乍一聽聞,心裡可能還沒理解,但肉體卻已反應過來。
“嗬!嗬!真的嗎?”笑容逐漸爬上那張癡肥大臉,扭捏而難看。
白骨不說話,千明走過去,輕輕扶起這個幾百斤孩子:“對,你是最後一個王子,祁連國皇帝非你莫屬。”
白骨還是不說話,外圍一圈琉璃軍全軍色變,人群情不自禁往前湧動,就連最內側近衛臉上都浮現驚容。
“將軍,你呢?怎麽看?”
白骨沒法說話,他定定地看著千明,吐不出平時那句——“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