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張青旁門紙人法壓箱底的絕招,喚做‘點紙靈’,若是種符境界使出,能讓紙人從天地中汲取不淺靈性,且能常駐。
若是丹成真人使出,紙人甚至可成生靈,與人無異。
可張青只是納氣道士,可感天地,難以牽動,若要用出此招,只能將自己魂靈打入紙人之中。
“紙人張你他娘的快出來!真修還未出手,咱倆並非沒有生機可言!”
鍾天臉上難得露出驚慌神色,大喊的同時腦海裡又想起往日同張青閑聊時,曾聽得他笑著說過:
“我這點紙靈的法子可不遜色那所謂玄門手段,雖是搏命的招數,但能以納氣中期的性命換來一炷香的種符戰力,世間幾人能做到?
只是可惜我的寵妾們,你到時勿要忘了燒給我,不過也不必太急,等到她們靈性湮滅之後再行事吧,畢竟她們若是痛了,我可更難受。”
那張滿是調侃之色的蒼白面孔仿佛就在眼前,鍾天大罵幾聲,想讓張青魂靈回歸,這短暫幾息還不算無法挽回。
那尊紙麒麟的威嚴雙目靈光大亮,如同道觀壁畫上的瑞獸被仙人點亮了眼睛。
張青緊緊盯住不遠處的綠柳道人,身上氣機圓潤通透,他甚至感覺自己早就應該化為紙人才是,可惜他無有丹成真人的陰神,脫離肉身便存活不得。
心中有些遺憾,張青不回頭地對著鍾天說道:
“我終究不是種符,只能纏住此道,你且護著百姓離去,聯系上二位白道友,應能進入分府。”
醫館裡的凡人不少趴在窗邊悄悄觀望,他們聽不清前方動靜,只能在心裡祈禱道衛大人們能斬盡邪魔。
紙麒麟化作一道流光,白焰環繞衝向綠柳道人,鍾天只能聽到一句歎息:
“如此一來,我也不算虧欠曲文崔武二位。”
綠柳道人堪堪吞完數百丈內的魔物,瞧得眼前此景,只是冷笑一聲,心中卻勃然大怒。
他的確是不入流的左道種符,不曾想這些螻蟻般的納氣道士也敢虎口拔須,莫非真以為他一身本事都用在逃命之上不成?
綠柳道人頭頂真符冒出帶有斑駁黑點的靈光,化作一條條數十丈的妖異柳枝,四面八方地抽向紙麒麟。
紙麒麟長嘯一聲,身上白焰升騰飛速流轉,形成一道龍卷護住身軀,任憑柳枝抽打卻巍然不動。
妖異柳枝從白焰龍卷上滑落,落在青石街道上砸出一條條溝壑,碎石灰塵亂飛。
綠柳道人暗罵一聲,腰間飛出一片碧綠柳葉,柳葉上刻有條條血色紋路,隱隱聽得魂靈哀嚎。
綠光一閃,那片柳葉就生生鑽進綠柳道人頭顱之中,他面色一白,隨即獰笑一聲。
此物喚做‘魂葉’,是綠柳道人近百年來收集生靈殘存靈性煉製的法器,能讓他在施法之時從中汲取,增添近五成的道法威力。
若是其余左道或許還會擔憂靈性混雜影響神智,綠柳道人可無半點憂慮,伸手在臉上拂過,一張鐵羊面具頓時浮現。
他心中冷笑一聲,有了這般在天官處得來的造化,‘魂葉’隨意使用便是,此前不過是有些心痛其中靈性,畢竟這可是自己能從天師府的牛鼻子手下逃脫的關鍵手段。
說時遲那時快,鍾天甚至都沒有看清綠柳道人動作,就見得對方帶上鐵羊面具,那狂舞的柳枝頓時長了一半,鞭撻速度快到驚人,只能隱隱見到無數殘影!
十丈高的紙麒麟就像是孤海扁舟,再難前進分毫,情勢岌岌可危。
鍾天一時躑躅不定,一邊是城中百姓,一邊是幾十年交情的好友,他深深吸了口氣,捏緊手中玄鐵水火棍,猛地咬牙就要助張青一臂之力。
他好歹也是開脈三重的尊者,多少能承擔些壓力才是,若是能乾掉這綠油油的家夥,那就萬事大吉了。
鍾天身子微弓,就要暴起衝去,耳中卻聽得一聲熟悉嗓音:
“鍾兄弟可還記得乾坤道人一事,我有一計,或可一試。”
鍾天壓抑住心中喜意,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張青身旁白焰龍卷呼嘯不休,他也一爪一爪拍在抽來的柳枝之上,雖暫時無虞,心中卻有萬分焦急。
自己這‘點紙靈’不過能有一炷香功夫,若是再這般拖延下去,就真的要寸功不建了。
心中猶豫一二,他有了主意,控制魂靈力量灌入周身麒麟白焰中去,只需靠得近了,他還有一招自信可重創這綠柳道人!
兀地有罡風刮起,那白焰倏然高漲數倍,竟真能與無數柳枝抗衡!
張青心中一喜,知曉是援手來了,旋即生生受了殘余幾道柳枝抽打,靠近了綠柳道人身前,麒麟身軀膨脹,似乎就要炸裂開來。
不料看到一道高壯身影出現在了視線當中,正是披著黑色甲胄,內氣迸發的鍾天。
張青心中一動,立馬想到當初在李莊村的場景,瞬間變招,招出兩道白焰鎖鏈纏向綠柳道人!
綠柳道人冷哼一聲,並不打算硬接,他是劍走偏鋒的左道種符,肉身還真經不起開脈武夫的舍命一擊。
不過以他的手段,有幾個開脈武夫能碰著?
鐵羊面具下的雙眼露出一絲譏諷,綠柳道人腦中的法器‘魂葉’沒入真符之中, 整個人竟然裂開化作無數團混雜靈性。
張青鍾天二人一驚,失去目標,隻得一一追殺這些靈性。
綠柳道人藏身在一柳枝之上,心中隻感到惱怒之極,他一向以自己晉升種符為傲,故往往稱自己為‘本座’,不料今日卻被一組銀令逼到這種地步。
要知道以往那所謂的金令走狗他亦是設下埋伏,殺了兩組!
綠柳道人眼中恨意彌漫,悄然運起道法,他打算定要好生折磨這二人一番,不料卻陡然生出被人定位之感。
他亡魂大冒,據天官所言今日此城中不會有種符真修才是,故才大膽出來收獲血食,怎會有人能察覺他的蹤跡?!
綠柳道人正要咬牙再次遁走,身子卻猛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前冒出來的黑色刀尖,他感知到來人氣息,喃喃道:
“納氣開脈,怎會有這般手段?”
白海不語,真氣內氣不要錢地灌入滿雨刀中,將這左道種符的肉身攪得稀爛,又見到綠柳道人的魂靈藏入一片綠葉之中,借著那張鐵羊面具就要遁走。
右手掐了個劍指,一道青光飛出,打在那面具之上,這才聽得綠柳道人怨毒驚呼:
“你是何人,你是何人!”
將那面具收到手中,白海冷冷看了一眼,覺察到小劍躁動,似乎迫不及待欲要復仇一般。
便仍由小劍處置。
‘啪嗒’
手中冒出一道煌煌氣息,將這神秘莫測的面具震得粉碎,隨後一道金光被小劍吸走。
白海心神一動,他發覺小劍旁生出一張璀璨金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