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丹成真人的遁法,‘咫尺天涯’,原理便是展開體內洞天,丹成真人在自身洞天裡一個念頭就可挪移到邊緣,再一個念頭收回,以此進行遷躍。
倒也不是所有丹成都能有這般神通,畢竟洞天大小因人而異,一次遷躍數十裡著,往往是跟腳不俗的玄門真人。
不過此法亦有缺陷,除卻一些陣法封鎖空間,難以展開洞天外,還可被同境界的修士以其自身洞天生生截停。
“轟!”
一道模糊碰撞聲傳來,紫象真人顯出身形,面無表情看向前方。
數裡開外,一位身著煌黃道袍,頭頂蓮冠的修士靜立空中,他作了個道揖,笑道:
“紫象道友,許久不見,不知道友怎會如此匆忙。”
紫象真人沉默幾息,並不應著對方話茬,只是淡然開口:
“萬嶽子,你真要與天師府為敵?”
來者正是西州玄門千無山的萬嶽真人,他笑著搖頭,施然說道:
“何來為敵之說,不過是瞻仰道友本事,今日欲要請教一二呢,還望道友不要吝嗇,讓我見識見識那地煞真符紫氣天象才是。”
紫氣真人眼神冰冷,手中一翻,一把古樸長劍便環繞周身,數十裡雲層染上濃鬱紫色,似有天威正在醞釀。
“斬你,可耽誤不了我多久功夫。”
萬嶽子啞然一笑,頭頂升起一厚重大印,勉強隔絕紫氣,撐出一片淨土,他再次開口:
“道友是聲名顯著的天師府高功,我若是獨自一人,怎敢在你面前造次。”
他話音剛落,身旁又浮現一道人影,頭戴五佛冠,身披斑斕袈裟,肉身乾癟如若孩童,聲音洪亮,雙手合十唱了句佛號。
“龍樹寺的禿驢,你敢過界,真不怕我府靈仙上門討要說法嗎!”
紫象真人終是生出幾分火氣,雲層之中隱有雷霆作響。
“老衲此行為度人而來,居士何必惱怒。”
那僧人不緊不慢回道,萬嶽子更是放聲大笑幾聲後附和:
“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本是一家,如今儒教沒落,你我道佛分得如此鮮明又是為何,我千無山今日便遷去大宛,化為一門佛宗,不也是參悟大道?”
“老衲只需那蛟龍遺蛻。”
“法師所求,貧道自然全力襄助。”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紫象真人兀地咧嘴一笑,那把長劍靈光一閃,漲至數百丈大小,牽動周遭天勢斬向了那一道一僧。
......
“托一位小友的福,本君心魔除去幹淨,你這些齷齪手段只怕不再好使。”
看著對方手上環繞的渾濁靈光,清江水君面色無虞,仍是喚起水勢,就要壓在銀巳蛇身上。
“這可不是上次你這鼠輩潛藏在我龍宮,與你搏殺起來束手束腳可比,到了此地,我便要讓你知曉四千裡清江的厚重。”
銀巳蛇搖頭輕歎,似乎聽到何種笑話,他將手中渾濁靈光拋入青冥,緩緩說道:
“你無心魔,不過讓我牙口多費些功夫就是。”
水君冷笑一聲,單手一招,遼闊清江便沸騰起來,一條浩蕩水龍裹挾天威撲向了銀巳蛇。
正要將這狂狷之輩絞殺乾淨,水君卻動作一頓,驚疑不定地看向頭頂青冥。
只見一道輝煌金光亮起,其中隱約見到一卷皇帝聖旨般的圖錄,氣息深邃之極,水君丹成境界,望之竟有欲要跪伏的衝動。
“此是何物?!”
他不禁質問出聲,銀巳蛇卻不像之前一般慢條斯理,反而恭敬朝著天穹上的金色圖錄躬身行禮,並開口說道:
“野神清江水君遊鴻,走水時罔顧生靈,如今又旁觀禍亂,屍位素餐,請神榜削去其水君神職!”
那金色圖錄吞掉渾濁靈光,又聽得銀巳蛇話語,如若在判決一般,竟真打出一道金色神光。
神榜!?
水君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他有血脈裡的先祖記憶,對此物有所了解,莫非這真的是......
不待水君思索清楚,兀地發覺心裡一空,仿佛失去某件極為重要的東西。
他抬頭環視一周,只見那磅礴清江水勢緩緩消散,往日與自己的緊密聯系竟再也察覺不到!
“清水郡水君廟廟祝李渺,教化生靈,布藥濟人,勸慰凡塵,八十余載勤耕不綴,功德圓滿,請神榜賜予水君神職!”
金色圖錄上又是一道神光打出,直入銀巳蛇天靈,後者氣息愈發威嚴,正牽連上遼闊清江。
“好手段!好手段!”
水君遊鴻喝罵了一聲,卻無可奈何,若真是他記憶中的那物,自己能活下便是僥幸,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銀巳蛇入主清江。
“小黑蛇你果然說得沒錯,我的確見識到了這四千裡清江的厚重。”
銀巳蛇言笑晏晏,伸手一揮,無數湍流築成一張透明水椅,他安然端坐其上。
遊鴻深吸口氣,引以為傲的水君身份被剝奪,饒是他修行數百年,此刻也隻覺心中鬱結,但未就此惱羞成怒,只是冷冷回道:
“縱然被你竊去又如何,以我蛟龍之體, 焉能被水勢所傷?”
銀巳蛇大笑一聲,樂不可支地說道:
“我怎忍心傷你,如此一枚人仙大藥,豈能有半點損失?”
說罷,他手中現出一枚靈氣氤氳的玄妙大丹,散發陣陣玄妙道韻,此丹剛一現身,幾乎就要破空而去,又被銀巳蛇緊緊攥在手心。
“這是,玉成子......”
遊鴻語氣苦澀,他已知曉銀巳蛇何意,斬去自己與水勢勾連,如今便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銀巳蛇吞下靈仙藥,渾身氣息不斷高漲,連同清江亦是翻湧不休,無數魚蝦倉惶躍出水面。
“是就此自戕,還是晉升人仙入我腹中,小黑蛇,你當如何抉擇呢?”
“昂!”
一聲激憤龍嘯,遊鴻現出千丈蛟龍身軀,獨角黑鱗,牛首鱷吻,蛇身魚尾,徑直撲殺向那椅上人影!
......
小心翼翼地以青玉寒心石乳包裹住紙麒麟與張青肉身二者,白海總算是松了口氣。
此靈材正是那日在真人府中所獲,恰好能穩住魂靈,是納氣道士們閉死關時夢寐以求的寶物,能使魂靈不至於在衝關失敗後破碎。
正要對一旁焦急護法的鍾天說上幾句勸慰話,白海卻發覺小劍猛然跳動,簡直就想要破體而出一般。
他心中一驚,連忙看向遠處天穹,恰巧看到那金色圖錄,心神沉浸到小劍中去,後者身旁的銀符疾速飛舞,此景對白海並不陌生。
“銀巳蛇......”
白海目光一凝,隨即對著鍾天簡單招呼一聲,駕雲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