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是明性,卻從無鬥法經驗,在這郡城裡又經營尚淺,原先只是請了位骨境大成武夫,若無白海襄助,放到今日恐怕不夠看。
段如淵說完一句,便讓下人將其扶回後房。
又見一白衫公子走上前朝眾人拱拱手,正是段如淵獨子段木,容貌普通,氣質溫潤,他領著人群來到宅邸中的寬闊演武場。
“小藥山遍地寶藥,也藏著不少妖鬼,近年來更是妖風橫行,使得走山一事愈發艱難
不過諸位都是有膽有識之輩,否則也不會被商會邀到此處。”
段木緩聲說道,又拿出三張厚紙文書,
“既是為諸位身家性命著想,也是為商會利益不至於落空,這三張文書,就由諸位手下真章來定奪吧。”
白海環顧一下,場間共有三十四人,兩兩一組,都是一商賈身旁跟著道人或是武夫,此刻聽了段木話語,彼此議論紛紛。
崔富剛要給白海使個眼色,示意稍安勿躁,就見到一光頭矮漢躍至場中,大聲嚷嚷:
“南城羅寒在此,哪位好漢先來與我過上兩招?”
白海打量一二,這光頭皮有灰光,氣血深厚,是位不俗血境武夫,隻比那丁飛差了一籌。
白海有些摩拳擦掌,就要上前,卻聽得崔富湊過來說:
“白兄弟,你既是蠻牛府親傳,故哪怕你不打算暴露納氣身份,隻用武道,我也信得過,
可這羅寒諢號‘石虎’,一雙鐵拳說是堅不可摧,你當小心,事不可為,咱不爭這文書也行。”
白海微微一笑,拍了拍崔富肩膀,站起身來,拱手道:
“在下白留香,鬥膽一試。”
場中一陣騷動,連錦藥商會裡地位不低的段木也頗感興趣地看了過來。
那‘石虎’羅寒更是臉色一變,凝聲說道:
“閣下便是那一人一刀破去半個藥幫的‘疤面煞星’白留香?”
白海腳步一頓,‘疤面煞星’是甚,自己不都號稱‘盜帥’了嗎?
疑惑看向崔富,崔富眼中既有驚愕也有敬佩,這事情他是知曉的,只是沒想到竟是白海,連忙低聲開口:
“白兄弟好本事啊,不過起初是叫‘白面殺星’的,後來在城中傳了幾日,人們都不信一個俊秀少年能有此等功夫,
故叫著叫著就成了‘疤面煞星’,說你面有刀疤,是條惡漢。”
白海臉色一黑,名聲是有了,卻與自己想的相差甚遠,他腳尖輕點,落到羅寒面前,朝著對方頷首,算是承認身份,又抽出了黑牛刀。
“好俊的輕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羅寒倒給面子,稱讚一句後才怒喝出聲,雙拳如石錘般猛地砸來,拳上灰光隱隱,這是鍛體勁力大成的表現。
白海也不避開,一刀挑開一拳,左掌**勁力爆發,又生生接下另一拳。
拳掌交界處頓時生出狂風,掀起眾人衣袍,這演武場質地倒是不錯,未有損傷。
羅寒收力退後,躲開當頭一刀,哈哈大笑道:
“硬接我的拳力,閣下也不好受吧。”
白海甩甩手,這光頭說得沒錯,《**功》乃蠻牛子於軍伍中所創,走的是貼身搏殺,瞬間爆發的狠辣路子,並非大開大合的以力降敵,對方這一拳,的確讓自己左臂微麻。
但也不過如此了,自己身軀受了真氣勁力雙重衝洗,一身氣力到底有多大,至今不知,上次丁飛無心較量,不如就拿這家夥一試。
白海衝著對方一笑,**勁力倏然爆發,身子化作一道殘影,隻可見一道黑色刀光劈向羅寒。
羅寒臉色一變,運轉勁力舉起雙拳接下,他不信這般攻勢對方還能使出幾次,自己挺過幾波就可。
畢竟他入了血境快有十年,是郡城中一等好手,並不懼怕纏鬥。
不料白海刀勢重重疊疊,看不出絲毫泄氣,砍在他的手上‘噹噹’作響。
羅寒不由暗暗叫苦,此人勁力好似無窮無盡,是哪裡來的怪胎,如此下去怕是坐以待斃!
他心裡一橫,大喝一聲,太陽穴高高突起,雙拳猛地漲大幾分,趁著白海收回一刀,如炮錘般轟了出去!
這是搏命的招數,若按常理,對方定會回防,只要這少年止住刀勢,自己才能重搶先機。
卻看到那黑刀又重重落了下來,刀風刮在羅寒臉上,讓他生出幾分刺痛之意。
他突然心生預感,哪怕以招換招,自己炮拳並不能將對方如何,反倒這一刀若是落實,自己定會開腸破肚!
羅寒咬牙,雙拳上舉迎向此刀。
“嗤!”
這一刀將羅寒連拳帶人都劈在了地上,那雙鐵拳上出現一道不淺口子,只是被勁力鎖住,未流出太多鮮血。
場中寂然,他們原本對‘疤面煞星’是一個少年郎還抱有懷疑,如今面面相覷,都能看到眼中驚愕。
羅寒喘了好幾口氣,才爬起身來對著白海拱手,語氣苦澀:
“好一套快刀,藥幫敗得不假,也謝過閣下留手,不然我這對拳怕是廢了。”
白海這才收刀入鞘,含笑說道:
“‘石虎’名不虛傳,在下承讓。”
他正欲開口再邀人來戰,又聽得羅寒歎服道:
“今日過後,閣下這‘疤面煞星’的威名就能傳出本郡之外了。”
白海眼神微眯,人家此話是要替他揚名,在江湖上就是心服口服了,是好意,故他隻得再道聲謝。
又轉身面對場間眾人,森然開口:
“還有何人欲試我刀?”
過了許久,也無聲應答。
眾人默認白海崔富得手一張文書,兩者也就偃旗息鼓,安心坐在演武場邊看戲。
見到這些人你爭我搶, 各出手段,白海心裡暗呼過癮,長了見識。
最後是那再次出手的羅寒及一名使著迷神術法的明性修士,壓倒了群雄,奪得最後兩張文書。
段木將那文書分發到幾人手上,又拍了拍手,一群奴仆端來丹瓶及寶藥。
白海定睛一看,丹藥是能使明性修士多截留些靈氣的‘融氣丹’,靈藥宗認為此丹會使人道心不堅,且丹毒不小,嚴禁宗內服食,但在俗世裡此丹頗受追捧,價錢不菲。
那些寶藥則是用來增進鍛體武夫氣血,這兩者放到此處,錦藥商會收買人心之意顯而易見。
“諸位來爭文書,是同商會互惠互利之舉,我又怎能讓諸位空手而歸,且收下這點心意,
段某在樊樓已設好筵席,這會兒時辰不錯,諸位還請同去。”
那段木悠悠開口,眾人均是面有喜色,能與錦藥商會高層親近的機會可不多,他們連連應好。
白海看了看端到自己面前的‘紫龍參’,不免也佩服這錦藥商會財大氣粗,這藥對血境武夫都大有裨益,幾乎能省去一年捶打勁力的功夫,可謂珍貴非凡。
但此藥也有點副作用,便是讓武夫在一段時間裡肝火大旺,易生怒氣,影響心智,不過白海倒不在意此點,反手就揣入懷中。
至於那所謂筵席,縱然是清水郡城裡最負盛名的樊樓,他也沒打算去,肥虎和曲素還在家裡等著自己帶些好吃食。
故白海同崔富說了幾句,又向那段木致歉,轉身離去。
段木挽留幾句,也不強求,只是望著白海背影,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