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封正重建仙庭 第88章 超脫

佛門講究渡過苦海抵達彼岸，道家也說要跳出三界不在五行，此兩種白海自然知曉。

可哪種境界能算超脫?

羽化靈仙者，無血肉桎梏遨遊天地，天命人仙者，金身不朽可搬山填海，但兩者仍有天人五衰，不過享壽八百，能算超脫嗎?

佛門羅漢，能開辟佛國引渡善信，異獸龍種，憑天地所鍾可丹成無礙，但前者仍會隕落，後者心性難滿易入魔道，能算超脫嗎?

田廣一句超脫，讓白海心生波瀾，此人不過納氣，為何有膽氣敢自言超脫?

又見到灰珠舍利沒入那金色屍骸之中，如同物歸原主，這屍骸原就是那無心寺最後一位羅漢的金身遺蛻。

田廣走到羅漢金身面前，伸手放到其天靈處，如同握住一枚寶藥，他低聲說道:

“無心寺有一尊涅槃菩薩坐鎮，縱然是天地劫亂，也可遁入菩薩佛土，怎會如此堙滅，緣因那位菩薩，是......”

他輕輕摩挲著羅漢頭頂，回首對著白海歎道:

“啖仙眾的神君。”

金身遺蛻似有無窮恨意湧出，祂洞窟般的雙眼隱隱燃起佛火，骨架輕顫，就要從數千年歲月中蘇醒，鎮殺眼前仇人。

白海看到田廣頭頂有一張黑符升起，他身軀扭動，變幻成了眼熟模樣，而那具田廣的皮囊被丟在地上，化作一顆乾癟種子。

身形高瘦，眼中噙笑，似乎對白海道了一聲好久不見。

“阿祥，果然是你......”

白海聲音苦澀，他隱隱有些猜測，卻又不敢相信對方能做出這般謀劃，記憶中的盧祥更多的只是一位執拗陰鷙的少年。

盧祥笑著頷首，身上湧出條條黑炎，他提著羅漢金身飛至佛塔頂端站立，對著白海說道:

“阿海，獨掌自我性命者，即為超脫。”

羅漢金身裡的灰珠舍利化作一抹幽光，伴隨著盧祥的誦經聲愈發明亮。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

金身晃動，有一赤身僧人法相浮現怒吼不休，

“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舍利碎裂，幽光大盛，法相佛火皆被其覆蓋，

“何期自性，本無動搖......”

金身緩緩消散，凝成一顆黑色魔種，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盧祥大笑一聲，臉上現出鐵羊面具，他一把抓住魔種塞入口中，腳下佛塔飛出無數虛影，有金剛怒目，亦有菩薩垂眉，紛紛圍繞盧祥低聲誦經，

“啖仙假法，再與我無關！”

鐵羊面具寸寸崩解，化作一道金光倏然遁走，露出盧祥此刻面容，再不複那溫和神色，青筋糾纏，雙目暴突，如在忍受何種極大苦痛，他顫聲說道:

“阿海，你可知為何分明是為修那斷舍離法，此地卻要叫舍離古刹，摒棄了一個斷字?”

白海幽幽一歎，都什麽時候了還賣關子，你直接說不行嗎，他也不用催促，就又聽得盧祥強笑開口:

“斷舍離，既無斬斷，何來舍離?這是那位佛門大能開辟這秘境之初時就欲告知的道理，

可惜無數僧人入了此中，都忘記了斬斷心中執念，他們修行此法是為佛門境界，是為自身尊位，卻非要冠冕堂皇說是為獻身佛法，

縱然有在夢境中苦捱輪回醒悟者，也不知為何功成，只能稱之為佛曰不可說！”

他身上黑炎褪去，頭頂真符逐漸瓦解，白海瞳孔一縮，這是散去修為之舉！

“而我今日，斬斷種符，舍去身份，卻不求逃離天地樊籠，

只在此立下宏願，我要這世間再無高居雲端的仙人！再無愚弄生靈的佛陀！再無餐食血肉的魔頭！

此願不成，盧祥永世不得超脫！”

梵音陣陣，霞光萬千，這方不大的秘境衍生無數玄妙異象。

白海抬頭看去，天空中更有許多光幕浮現，其內是沉浸於佛心夢的修士武夫們，此刻光幕上隱有裂紋，這舍離古刹就要坍塌了。

種種異象變成一道清氣，沒入盧祥身軀，他睜開眼來，瞳孔中似有日月星辰盤旋交錯，渾身散發玄妙道韻，如要融進這片天地之中。

“你躋身......”

“沒錯，我以這斷舍離法重修至性，步入丹成了。”

盧祥落到地上，站到白海面前，收斂一身丹成氣息，笑著說道，又伸手一揮，這秘境中就有一處飛來一道五色光芒落在他的手中。

白海定睛一看，貌似是一枚五色果子，還未瞧個仔細，那果子就鑽入了他額前印記，白海嚇了一跳，連忙摸向額頭，卻發現印記與果子都察覺不到去了何處。

“此乃五華彩菩提，佛門中亦有武夫般的護法金剛，此果可助其破入菩提法師境界，你道武雙修，得了此果後，少說添上五成外景之機。 ”

聽罷對方話語，白海仍在摸索著自己身上，想要找到這什麽菩提去了哪裡，卻兀地感受到一股精純藥力。

他臉色一變，趕緊盤坐運轉起**功，一時血液翻湧，衝刷經脈，渾身熱氣勃發。

看到白海進了狀態，盧祥微微一笑，又抬頭看向天上光幕，視線透過其中似在和何人對視，

“有儀可象焉管教妖魔喪膽，無門不如也誰知道法通天，好個天師府。”

他低吟一句，隨後冷笑一聲，單手輕招，那座半截佛塔就縮小落入手中，

“雖只是半截，但好歹也是曾經貨真價實的羅漢佛寶‘華嚴慈悲塔’，我只是拿走此物，又不要這小洞天，你紫象如何奈何得了我?”

盧祥沉吟一二，手中冒出金色靈光，那半截‘華嚴慈悲塔’如遇甘霖，滴溜溜地旋轉吸收金光，塔身壁畫裂隙等一一補全，變得更更加鮮活。

感覺到時機差不多，他將寶塔收進袖中，又單指一點，將白海掛回天上一無人光幕之中，後者竟絲毫不曾發覺變動。

“我已不能再助你了，阿海，此次劫難，還望你安然度過。”

歎息一句，盧祥身影緩緩消散，而這舍離古刹也陡然震動起來，裂縫橫生。

天穹之上驀地出現一隻紫瞳大眼，幾乎遮住整個天幕，眼神中毫無情緒，只是漠然掃視。

“啖仙眾可自行脫離?一個小洞天換取此等情報倒也不虧......”

隱有低語傳來，光幕破裂，道道人影飛出，整個舍離古刹猛然收攏，化為一個黑點，隨後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