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是懂分寸的。”鴞推開了那座塔樓的大門,信誓旦旦地說,“你現在的計劃是什麽?”
樓裡面散發著一股濃鬱的木香味,陳置還如他離開時那樣,隨意地擺了幾件古玩字畫,種了一些半死不活的花草,堆著一些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寶物,而通往樓上的階梯也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陽光打在上面像一幅畫。
“我才走了幾天啊,你就不到這閣子裡轉轉?不是說東山再起嗎,懈怠啦。”鴞打趣道。
“我從來沒有忘記,我忘不掉我的兄弟、我的部下,我也忘不掉我的妹妹是怎麽慘死在他們手上的。”閣主面無表情地說。
鴞立刻收回了輕松的嘴臉,也一臉嚴肅地說:“你下一步要怎麽走?重蹈我們三年前的覆轍嗎?堯熯,你到底想幹什麽?我現在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跟我來。”堯熯只是招招手上樓,“我們祁國飽受北方漠北部的侵擾,他們最近也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後金,而我們自己,竹方郡,淮南郡,與方落郡的三郡諸侯卻想著如何吞並祁國的天下,我們隨時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局面,屆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於幾方勢力的戰火之中。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北上,逼迫皇帝剿滅三個諸侯的勢力,再將後金逼回他們的草原!容欽,我們的罵名也會在那時候煙消雲散,我們就是這天下的主人!”堯熯指著掛在牆上的地圖神情激動地說。
鴞默默地看著那幅被密密麻麻標記的地圖,一幅布滿了虞淵閣暗哨、軍隊布防、各方勢力范圍的地圖,不知道花了堯熯多少心血。
“三年!我等了三年!難道我們就白白犧牲了那麽多人,換來的只是那個窩囊廢在位子上苟延殘喘地活了三年?你不希望改變這一切麽?你希望她就這麽死在亂葬崗裡,除了你我沒人記得了嗎?”堯熯像個瘋子一樣目眥欲裂,對著虛無的敵人憤怒地揮出一掌。這一揮的內勁打出好遠,震得整個樓閣都為之一振。
“我沒忘,可是,我不確定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我想找到另外一種方法。堯熯,你這樣做只會越陷越深……”鴞的淚流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勸這個一心想要權位的兄弟了,自從三年前的巨變之後,堯熯就變得無比偏執,不像是從前的他了。
鴞擔心堯熯所圖謀的不只是一個和平的未來,還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存在。
“別說了!你去一趟淮南吧,剩下的事情我都打理好了,只有淮南還有些亂子,順便把那裡的軍備給我帶回來。兩個月後,京郊二十裡亂塚見。”
鴞歎了一口氣,再也沒有說些什麽,直接走了。
鴞靜靜地吹著晚間的風,離開所有人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一座小小的衣冠塚出現在眼前。一切寂靜的像是處在死者的世界,靜默不語地看著人來人往,不喜不悲。
“雲池,我就要走了,回淮南。還不知道老頭怎麽樣了,村子還在不在。堯熯的野心也很難控制住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他,希望如此吧。 畢竟他是你還活著的親人了。我沒能保護好你,至少要讓他好好活著。”
鴞用手撫摸著粗糙的墓碑,掏出一瓶氣味獨特的酒出來:“記得就是你的這瓶酒讓我醉的不省人事,惹得你笑我酒量低。現在我已經感覺不到醉了,也沒有人會陪我喝酒,能讓我放得下刀劍了。
“你說,這天下會走到不可挽回的一步嗎?可是,我真的在乎麽?我只是不希望我珍視的一切都離我而去,而我卻無能為力。”
鴞輕輕地將酒灑在地上,透明的液體無聲地浸入土地,只是讓月光更加冷了,將人的感情都凍結在了心裡。
“我要去淮南了,你在這裡要過的好好的,如果見不到陽谷,你就跟著兕虎。記住,其他人都不可相信,知道了嗎?”鴞摸著霜葉的頭說。
“這孩子和你一起走。”堯熯突然出現說。
“為什麽?我可沒把握把他活著帶回來。”鴞有些驚訝。
“淮南郡的那幫人有些我們不太清楚的手段,興許這孩子有些用處,你就帶上吧。小心點,為了調查他們我折損了不少人手,不過探查的消息很少,只知道他們有種寶物能讓人染上很嚴重的毒,還有人傳人的風險。”
“知道了。不過我向來百毒不侵。”
“也別太大意了。你也知道,這世上不是沒有人破的了你肉身的防禦。”
鴞點點頭,帶著霜葉坐上了離去的馬車。
兩人就這樣風平浪靜地走了幾日,在一個夜裡乘坐一條船直上淮南郡諸侯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