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並不回頭,而是大喝一聲。
只見他抬起一隻拳頭,也不揮拳,任由那玉石小瓶,撞到自己的手臂上。
嘭——
隨後只聽一聲爆響,玉瓶頓時炸裂,火油朝著四處噴濺。
那四散的火油迸射到大漢身後的火環上,登時猶如錘打鐵花,牽引出一道奔走的騰蛇!
隨後火蛇仿佛活了般,朝著漢子的身上糾纏而去。
“來得好!”
大漢怒喝一聲,周身筋肉膨脹,大手一揮,竟然握住了無形的火焰,將那火蛇脖子死死卡住。
“荒謬!”
見那大漢狂妄不受控制,柳曉青皺了皺眉。
掐出指訣,纖纖玉指向前一指。
那烈火騰蛇便直接炸裂開來,磅礴烈火竄天而起,將那大漢籠罩其中!
將那大漢整個點燃!
此刻季白一個翻身,從此前頹勢站了起來。
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在他的面前,燃起了一道火柱!
他微微喘息,緩慢積勢。
這漢子,居然隻憑一拳,便將那法劍擊碎。
還有……
那抓火的技藝。
季白目睹此前一切,眼中光芒連連閃爍。
雖然稍有吃癟,但也並無大礙,雖然大漢的拳風又快又狠,甚至說在季白的記憶裡,沒有任何一個拳手,能夠達到這漢子的揮拳速度。
但是他也知道,這漢子,實際上是留了手的。
不然以這漢子那一拳,勢必要讓自己受傷。
似乎是做做樣子?
他與這柳曉青之間,似乎存在某種無言的協定。
“柳師叔,知道錯了。”
從那火柱當中,伸出一雙大手,隨後傳來那大漢的聲音。
“饒了我。”
那漢子雖是開口告饒,可卻好似並不在乎身上的烈火。
只是抬起蒲扇大手來,朝著身上拍擊而去。
漢子咚咚捶胸幾下,一道龍卷般的氣息,便是從他身上迸發而出。
猶如狂風猛襲,倒是有些浩然之感。
那詭異的靈火,竟然就這麽熄滅了去。
可是在季白的眼中,在經過爆發過後,這漢子身上的氣息,卻是弱了三分。
好似因為剛才的火焰,拘束了些許的氣力。
漢子身上的衣物,也有半數被燒毀。
只剩下襯之物,還算完整。
漢子看著殘損的上衣,索性抬手一撕,展露精裝的筋肉。
脊背處筋肉如鎖鏈虯龍,猶如猛鬼開臉。
“是師侄魯莽了。”
那漢子忽然正襟而立,朝著那柳曉青拱手而鞠。
“你已入了三截,入門之事,本不該由你來插手。”柳曉青慵懶倚靠椅子上,開口說道。
“不過既然你想,那便不好違了你的意思。”
“畢竟是左長老的意思,不能違了你證道磨劍的路子。”
“但你亂了秩序,我當下就要罰你。”
聽到柳曉青的話,那漢子頷首答應下來。
“一切謹遵師叔意思。”
“以三截神火,鎖你幾分氣焰,你已入二門,當戴枷與他鬥法,不教你用出全力。”
女子淡淡開口,隨後上齒輕咬嘴角,眼神則是落在季白的身上。
季白看得分明,倒是見應女子盲眼之中,好似多出玩味意思。
“還有……”
“不準傷了他。”
那話語之中,好似多出某種強調之感。
“嘶——”
聽到柳曉青的話,那在場的門徒當中,倒是傳出一陣竊竊私語。
“?”
季白看著那閑言碎語的人群,轉眸望向柳曉青。
那盲眼的輕紗女子,朝著他眨了眨眼。
這樣一來,哪怕並非如此,也是一身汙水了!
這個小娘……惹!
這在場眾人,顯然是誤會了什麽。
不過此話一出,哪怕自己當眾辯解,也只會被他們誤會更深。
這不是壞了自己行情麽!
季白這般想著,狠狠盯著不遠處的柳曉青。
心裡已經暗暗發誓,對於這樣的人,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才是。
“我就說為何這次是師叔親自引路,原來是您親自挑選的爐鼎。”
聽到柳曉青的話,那漢子哈哈憨笑,轉過身來,盯著眼下季白,眼裡生出某種古怪之意。
“本來最近技癢,只是想操練操練。”
“但是既然這是師叔的意思,我斷然不會傷了你。”
“我手裡有數。”
“有數個錘子!”
季白心中含怒,閃身前行,憑借那浸泡了鼎甕所獲得的疾行之力,腳下微微一動,身體便橫跨數丈。
轉瞬之間,來到漢子身前。
此刻他又急又怒,爆發出來的速度,倒是比這漢子此前偷襲的速度,還要再快三分!
手中法劍殘損氣息凝聚拳頭之上,朝著眼前的大漢,狠狠揮拳!
砸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偷襲!”
大漢大喝一聲,那法劍之中的符咒灌入他的體內,這猝不及防之下,反而比剛才更加狼狽。
“來而不往非禮也。”
季白拍了拍衣袖。
“這可是你先來的。”
“好好好。”
大漢聽到季白話語,眼中精光閃爍,點頭認可道,
“好一個來而不往非禮也。”
“還以為你是個銀樣鑞槍頭,看來你還有些本事。”
大漢露出憨笑,一字一頓說道,隨後背過一隻手,提起一隻腳來:
“既然是我此前得罪,那麽我便再讓你一手一腳,也算得公平。”
“雖然不知你是因為什麽,惹到了那群狗腿子。”
“但是這也不關我的事。”
“只是三截門好久沒有晉升新的門人了,你倒是讓我,生了趣味。”
“不過這下門,也並非好入。”
“我乃中山定州李普童,你要入我三截門,需讓我見見你的手段。”
李普童大喝一聲,
“盛讚天官!”
“盛讚黃沙天!”
“截指!斬三屍!祭三神!”
他抬起單手,原本完整的右掌之上,脫落了兩根末端的手指。
周身氣勢,卻是變強了三分。
此前壓製氣息的枷鎖,此刻好似無用般。
朝著季白憑空一拳。
那拳意還未曾來到季白身前,他便被拳風吹開,連連向後退卻。
只差一步,就要跌出那火圈之外。
柳曉青看到這一切,眉眼微微皺起,手指再點,那原本環繞在兩人身後的火圈,卻是向後擴散了幾尺的距離。
這才沒讓季白彈飛出去。
季白手撐地面,微微起身。
在他身下,正是此前見過的妖魔壁畫。
和那山鬼陰官一般,巨大的手掌。
恰在此時,季白的眼前,滑過一道痕跡來:
【你通過觀法之法,觀測到截指教的秘儀】
【你完善了儀式,刀筆序列完善】
【勢】
【觀法得法,觀神明神,苦中得苦,見勢從勢】
【借勢:借勢而為,順勢而行,船到橋頭直,折花直須折】
【法、術、勢,九品宰吏,法齊】
新的!
門道!
季白看著眼中字跡,心中生出某種念想來。
但是不知為何,看到那苦中得苦的標注,心中卻是難免生出些許遐想來:
只要肯吃苦,就能吃一輩子的苦是吧。
看到眼前新生的批注,季白的心中暗自腹誹。
不過眼中生出明意。
抬起手來,輕撫過那塊殘損的石壁,心有靈犀,觸碰石磚上的筆畫。
那隻殘損的妖魔手掌……
倒是和此前見聞那名為“燕三”的山鬼,如出一轍。
借……勢!
……
……
……
三截教,八部地獄,鬼門關
柯三盤膝而坐,看著身前斷體截肢,穿戴金色義肢的門徒。
眼神微微閉起,像是合眼小憩。
“嗯?”
他似乎聽聞什麽,忽然睜開眼,突兀回頭。
想要抬手去抓一旁的熔爐,可是卻撲了一空!
“!”
在柯三眼中,那隻盛滿了沸騰金湯的大甕,竟然憑空飛起,朝著虛空遁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