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以膽大乖戾著稱,雙腿卻也瑟瑟發抖,狂顫不止。
十幾名魔修轉身向後逃跑,卻撞在無形陣壁上,震動牽引下,幾欲噴血。
“不、不用怕!”鬼骨屍魔壯起膽氣大喊道:“此地被大陣隔絕,不存在一絲元力,平天劍帝縱使有天大的本事,在此處能發揮的實力也不過十中有一!”
“沒錯!”血海魔君狠狠咽了口唾沫:“我等一起使出最厲害的法寶,用無窮元力將其灌死,晾他劍道蓋世,此時也不過甕中之鱉。”
“平天劍帝,你失算了!”
“青史留名,就在今日!”
“我、我們不怕你!”
魔修們齊齊喚出法寶,但萬古囚天大陣將元力阻絕,他們催動法寶時,隻感覺晦澀難用,拚命壓榨也只能使出半成元力。
就在此時!
平天劍帝陳輝左手成爪,伸進自己的胸口,一息之後,抓出一個渾身綻放金光的幼小嬰孩。
“證道元嬰!”千面魔妖一眼就認出這東西,曾是她最渴望的本命法寶,此時看見,頓時膽顫起來。
證道元嬰乃是證道後,以大道孕育的元嬰。
即使是證道境,道果也是分優劣的,只有最頂尖的道果才能孕育出證道元嬰。
證道元嬰中所蘊含的元力,比起普通元嬰,完全是天壤之別。它不僅能夠維持體內元力運轉,讓主人完全不需要修煉就能時刻增長修為。
還能自行蛻變,成為身外化身。
哪一個大能不將它放在丹海內,極為小心的呵護?
將其視為最珍貴的本命寶物都不為過!
可他居然當著這麽多魔修的面,給抓了出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千面魔妖一臉茫然,卻又深深忌憚,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行為,必然有它的深意。
瞬間,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但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又似乎變得合理起來。
她美眸微抬,那個可能性越發清晰,突然渾身上下都止不住地狂顫起來:“你、你該不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猜到了?”陳輝輕聲嗤笑,目光中帶著幾分瘋狂與譏諷:“沒錯,既然此處沒有元力,我獻祭此物,不就有了嗎?”
魔修們聽到這句話,立刻意識到,眼前之人,絕對是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本以為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對戰,他突然拿命當賭本!
咱們跟了,是必死,不跟,也是必死!魔修們一個個抓狂大叫,試圖挽回劍帝的理智。
“你瘋了!”
“此物被毀,你也將修為大跌,淪為廢人!一生都無法再精進半寸!”
“不用為了我們這些嘍囉,用出這麽厲害的寶物啊!”
“劍帝,有話好說,放我等離開,我們回去立刻解散宗門,重新做人!”
.......
魔修們一個個退後數步,結果一腳踩在最後面那人的腳背上,那人輕聲慘叫,貼在陣壁上沒法動彈,隻敢小聲開口:
“沒、沒位置了。”
千面魔妖幡然醒悟,放下仇恨,眸子裡皆是慌張與恐懼,極力大喊:“別、別亂來,凡事都有的商量!”
“我們真的可以做好人!”
“劍帝要保重龍體啊!”
......
“諸君,請接我一劍!”
陳輝暢意一笑,用力一捏,證道元嬰轟然爆裂,一片片金光灑向他的肉身,元力瞬間暴漲數分,藏不住的無盡殺意肆意彌漫,劍舉高空,無窮氣勢在此凝聚。
喪魂老祖呼吸一滯,祭出十萬怨魂幡,無數怨魂湧出阻擋。
此中更是有四隻鬼王級別的存在,每一隻,都強大無比,可以輕易屠殺一座城鎮。
它們宛如一團團灰霧,巨大的身軀向前快速湧動,露出尖牙利齒,揮舞著刀叉劍戟試圖撕碎陳輝。
血海魔君身化三百萬血種子,融於大地,只要留下一滴,他便可借機重生。
這是他最厲害的保命絕學,施展之後,境界很可能連降三個大階,此生再無希望問鼎證道,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
鬼骨屍魔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盒子,張口大喊著什麽,抬頭望天,一臉頹敗絕望之色。
......
“平—”
“天—”
“一劍!”
一道劍氣如從天際飛來,斬棘之勢似隕石砸落。
轟!轟!轟!
黑色裂縫將空間扭曲,猛烈的狂風呼嚎咆哮,連光線都被這無窮劍勢斬碎。
十萬怨魂在嘶吼尖嘯中,轉瞬化為飛灰。
四隻鬼王也隻堅持了兩息,立刻和其他怨魂一樣,灰飛煙滅。
三百萬滴血種子當場蒸發,落成一地殷紅的血點。
千面魔妖的一層層人皮崩裂,露出最裡面的白色骨架,短短幾息後,便焦黑成炭。
不知多少驚顫哀嚎聲響起。
不知多少爆裂破碎音頻發。
這一刻,大地碎裂出深不見底的溝壑,天空也崩毀出一道漆黑虛無的裂縫。
此起彼伏的慘叫不過維持了幾息便戛然而止。
只有震空爆裂的聲音連綿不絕。
......
“我的極限,只是這樣嗎?”陳輝用力的呼吸,用力的呼吸,肺部空氣被逐漸抽空,這一劍,也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他的命,也隨這一劍落下,即將凋零。
看著眼前的一人,原本被人擠的緊緊貼在陣壁上的唯一一人,只因這一劍,到其面前時已耗盡了殘破之身的全部修為。
若非強渡化凡劫,這一劍,何至於此?
男子瘋狂地磕頭,不斷說著凌亂的話語,身體以每息近十次的頻率顫抖。
如果一萬個響頭能救命,他將毫不猶豫突破生理極限。
“走吧,我只出一劍,能躲過是你的運氣。”陳輝望著遍地殘屍,滿目瘡痍,淡淡開口。
片刻過後,吐出一聲:“滾!”
男子抬頭看向陳輝,欣喜若狂,劍、劍帝居然不殺我了?這麽多魔祖、魔尊被殺了,我一個微不足道,前來劃水見識大場面的魔修,居然活下來了?
原先有多害怕,現在就有多喜悅,不敢怠慢片刻,然而剛一轉身,就感受到凜冽的殺意。
雞皮疙瘩起了一層,他立刻像是明白了什麽, 翻動著身體向山下滾去。
陳輝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渾身刺痛著、乏力著,像是骨架都散了開來。
放眼望去,地上躺著多少法寶道器?五光十色煞是美麗。
他隨手撿起一面殘破的小旗子,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什麽十萬怨魂幡,不過一面破旗子,一縷怨魂都沒有!”
抱起一張焦黑的琴,喘息了幾聲,笑聲更甚。
“這張神魔引,當初引起多少正魔修士廝殺,傳言得此琴者可令天下豪傑,結果呢?完全是狗屁!”
右邊一隻毛筆,也斷成數截。
“哼,判官筆?據說可以判人生死,鬼道寶物,也敢來陽間獻醜?”
他的眸子中盡是不屑,喘息著痛苦著,暢享滿腔豪情。
滿地寶物,無論哪一個,放到外面都會引起血雨腥風,可落在他劍下,還能剩下什麽?
幾塊殘木碎渣罷了。
倏然間,眼角余光中,瞥見一件東西。
漆黑的檀木盒子斜斜靠在碎石堆上,表面什麽花紋也沒有,普普通通,但在如此強大的劍氣下,居然隻裂開了一道縫。
“這是......”陳輝瞳孔微縮,帶著不可思議又急切渴望的心情。
“我記得鬼骨屍魔炫耀過它,名叫......月光寶盒?”
陳輝跨步過去,伸手撿起,摩挲著它的表面,心臟撲通撲通越來越快。
“此物倒是有趣的很!”陳輝深吸幾口氣,心中的一股驚喜蓬勃待發:“能擋我一劍的寶物,至少是準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