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繁豐扭頭四顧,發現大家都沉默不語,只有他一個人起身鼓掌叫好,不由感覺有些尷尬:“呃……”
他便又坐了下來。
玄天微微而笑:“諸位,這就是我的道,世界因我而存,因我而滅,我若不存,則天地不存,日月不存,萬物不存。
我是一切的核心,絕對的必要存在。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道,如若無道,便如同失去果核的果實,空洞不堪。
楚道友有自己的道嗎?”
楚劍雄微微抬頭,渾濁白眼中映出玄天模糊的黑色人影:“玄天道友,楚某也許有過自己的道,但現在記不清了。
楚某很好奇,玄天道友那位朋友的經歷,能和玄天道友成為朋友,想必現在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可否告知一二?”
玄天微笑道:“有何不可,他和我是金蘭之交,也是我的修仙領路人,是他帶我踏上了仙路。
可惜的是他沒被仙人選上,返回家鄉,投身軍旅。
他為人圓滑玲瓏,在軍中籠絡了一批好友,加上自身身強體壯,在軍營中步步高升。
時光推移,歲月變遷,一晃十年過去,他任職為大燕仙朝宮廷的禁軍統領,掌管十萬禁軍。
而我在仙宗苦修十年,成為首席弟子,奉命前去抓捕他。
因為他擄走了大燕仙帝最寵愛的妃子,淑妃。”
說到這裡,楚劍雄微微睜大眼睛,但仍舊什麽也看不清楚。
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片白霧。
他捂住腦袋,感覺腦袋一陣陣發疼。
“他帶著淑妃逃到了這裡,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百花山。
這裡無論春夏秋冬,百花盛開,宛如人間仙境,確實是一處天然的風水寶地。”
玄天指了指地面,繼續說道:“我帶隊一路追蹤,帶隊包圍了百花山。
在百花山一處山坳,我找到了他們兩個。
他跪下求我。
求我放過我們。
你們覺得呢?
我應該放過他們嗎?”
眾人沉默不語。
玄天微微仰首,悵然一歎:“自古忠義兩難全啊。
我心軟了。
我怎能不心軟呢?
我們是朋友。
最好的朋友。
是他帶我踏上的修仙之路,是他在我失意時安慰我,幫助我,提攜我。
做人當然首先要照顧自己,但更要顧及朋友。
如果連金蘭摯友深陷危難都置若罔聞,道心必然種魔,終究難免有一天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我不曾忘記落魄時,他對我的雪中送炭。
所以這次,我要為他火中取栗。
我不僅放走了他們兩個,還殺了整個隊伍的人。
確保風聲不會走漏。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雖然我殺了所有人,卻漏掉了一隻烏鴉。
而那隻烏鴉,乃是仙帝的鷹犬變化而成。
哼,正應了那句古話,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做得事情最終還是暴露了。
仙帝震怒,派人來殺我。
當時的三大道祖,九大儒聖,七大真佛都要殺我。
可是他們沒料到的,我的修為之高遠遠超乎了他們的預料,我以一己之力橫掃大燕修仙界,那一日皇宮崩塌,白骨堆積如山,所過之處千軍辟易,無人可擋。
三大道祖,九大儒聖,七大真佛,貴族世家,全部死在我的手下。
我自我加冕,榮登帝位,鎮殺一切不服之敵,一統大燕仙朝數百藩國,統一語言文字,開創大玄盛世,綿延至今五千余載。
這便是大帝稱謂的由來。”
李繁豐起身鼓掌道:“好!殺得好!殺出一個天地大道,殺出一個朗朗乾坤!他奶奶的!這幫人就該殺!”
李繁豐扭頭四顧,發現眾人靜默不語,隻好又一臉尷尬地坐了下來。
玄天望著李繁豐微微而笑,對他的聒噪並不生氣。
楚劍雄道:“楚某鬥膽稱您一聲道友,請問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玄天望了楚劍雄一眼,緩緩道:“那已是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世人都以為我高壽萬年,只是以訛傳訛,我不過是五千年壽齡。
我稱帝後,威加宇內,大局已定,但是仍有不少大燕仙朝的余孽作祟。
他們集合成一批強大的勢力,名為血盟,日漸壯大,企圖與我分庭抗禮。
血盟盟主名為血帝,在當時是唯一能與我平分秋色的存在。
為了剿滅血盟,我找了我那位朋友,賜予他仙力,傳授他道法,我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朋友。
我們一起君臨天下,鎮壓血盟。
這一路上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他和血盟的人經年累月的戰鬥中白了頭髮, 老了容顏,雙目受到重創,永遠無法看清東西。
有一回我找到他,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肺部破了一個大洞,無奈,我取了活人的肺,置換進他的身體,可惜那個肺不是很匹配。
好肺難求,這些年我幫他不少肺,換得多了,肺管也損傷了。連帶其他髒器,都有傷。
加上這些年戰鬥累計的傷害,他變得看起來比同齡的修仙者更加蒼老。
和我站在一起仿佛兩代人。
我一直騙他,都是用死人的肺,那些意外死去的死人。
可是死人的肺,哪有活人的好用?
當他發現這件事後,再也不肯換了。
他有一些自己的堅持,我能理解。
隨著血盟最後一個據點的覆滅,血帝的頭顱被我碾碎,我和他的名號——玄天,劍癡,也響徹了大燕仙朝。
大燕仙朝從此名為大玄。
綿延至今五千余哉。
天羽大陸,十方仙域,大玄不過是東方一角,離另外九大仙域十分遙遠。
我希望能和他攜手征服九大仙域,一統天下。
成就無上霸業。
他卻選擇退隱江湖。
從此再也沒有這個人。
大玄仙域只剩下他的傳說。
單憑我一己之力,或許也能征服十方仙域,問鼎天羽大陸。
但我覺得沒有意義,只有和朋友在一起,做這些事情才有意義。”
陸青禾讚善道:“您所言甚是,古者有雲君子慎獨,不欺暗室,何為仁道,便是兩個人在一起,那才是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