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都殺了。”蘇老頭搖搖頭。
“如何不能?我家一年收成裡,十成有一成要先進他們口袋,沒了這些走狗,我們家哪裡要如此辛苦”
蘇老頭仍是搖頭:“不能殺。”
而後他歎道:
“我沒有承擔將他們都殺了的後果的能力,也沒有這個勇氣。”
陳應在一旁聽著兩人爭吵,並未插嘴。
被長生果影響的世界是何模樣,陳應並不清楚,也不想插手。
他只要蘇老頭滿意就好。
畢竟十日壽命,現在只剩九日而已。
“噠噠。”
“噠噠。”
府衙外,忽然又傳來一片馬蹄聲。
蘇老頭和白二挺住話頭,向外看去。
門外,數十匹駿馬齊齊止步,一個全身黑甲的高大騎兵翻身下馬,走進府衙。
蘇老頭看一眼來人,突然便說不出話來,甚至渾身都害怕的微微顫抖起來。
“小心些,別靠近。”蘇老頭牙齒打著顫。“這人幾乎,不,已經開始孽化了!”
此話一出,唬的白二汗毛倒立。
“影真人,蘇老先生。”
來人單膝跪地抱拳,聲悶如獸,震的白二耳膜生疼。
“我家州牧,請三位前去州牧府一敘。”
陳應沒有答應,只是沉思的看向遠方。
這人來的不對勁。
他來的太快,也來的太準。
陳應癱瘓城內兵營不過十來分鍾,就有人指名道姓的找到他們。
無論如何,這也不像凡俗該有的手段。
不是凡俗,那就是修仙者了。
陳應不禁想起在鳳仙州時,那道從曹州牧身上掠過的光芒。
算上這裡,鳥鳴界已經有兩位修仙者面世了。
“影真人,可隨末將一去否?”
那將軍見陳應遲遲不答話,蘇老頭又明顯唯陳應馬首是瞻,便隻好再問。
陳應回過神,點點頭:“好,你先回去稟報,我等隨後就到。”
“喏。”
那將軍走的乾脆,絲毫沒有威脅的想法,門外那數十騎,更像是保證自己的安全的。
這讓陳應更加確定,他們背後必定有位不知名的修仙者。
只是不知,這位修仙者對他們是何態度,是否會影響他的計劃。
待將軍走後,陳應向蘇老頭問道:
“三百五十年前來的修仙者,你親眼看到他們死亡了嗎。”
蘇老頭渾身一震。
“您,您都知道?”
“不太難猜。”
陳應的回答,揭開了蘇老頭一直不願去想的一種可能。
縱使三百五十年過去,陳應對那些修仙者的事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他們是什麽關系?同門?仇敵?還是同樣聽說神樹後的投機者?
陳應若是知道那些修仙者的遭遇,又為何還要來伐樹?
蘇老頭腦海中閃過種種可能,卻始終得不出個答案。
“嗯...如果都死了的話,他們平時有沒有留下仙訣?”
陳應又一個問題拋出,把蘇老頭的思緒拉了回來。
蘇老頭翻了翻有些模糊的記憶,道:“回仙師,那些仙師並未留下仙訣。”
“至於死亡,大多數都死在了我面前,只有兩位仙師不知所蹤。”
沒有仙訣留下。
那鳳仙州和天江州州牧背後的修仙者,八成是三百五十年前失蹤的兩人了。
三百五十年。
一個服氣境,哪有可能活這麽久。
必然是服用了長生果的。
陳應理了理信息,抬腿向門外走去。
至於州府的方位,陳應看那將軍的影子一眼就全清楚了。
行不多時,陳應三人就已站在了州牧府附近。
州牧府門口兩旁,那隊黑甲騎兵早就候著了。
陳應屈指一彈,迷住騎兵雙眼,安安靜靜的走了進去。
州牧府內一片安靜。
陳應靜悄悄的來到正府上,沒有驚動任何人,那州牧卻似早有所料,端端正正的站在大廳中等著。
“影真人,果然神仙手段。”州牧讚了一聲。
“三位,請座。”
陳應看向州牧。
這州牧和曹州牧不同。
他白白胖胖,面相和善,總讓人覺得他喜氣洋洋的。
陳應輕咦一聲。
這州牧不對勁。
陳應隨手施展影法術,想要一窺這位州牧的記憶,看看他背後的修仙者是何模樣。
不料,一道堅韌的防護將他的術法擋了下來。
陳應沒有繼續試探。
若設下防護那人真是五十年前的天驕,陳應自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他。
既然沒法單刀直入,陳應便打算聽聽眼前的傳話筒要說些什麽。
陳應大大方方的坐在主位左手第一座,蘇老頭不好意思落座,隻站在陳應身後。
一位名聲傳唱三百多年的活神話站在身後陪侍,一時間,陳應的派頭顯得比州府大氣許多。
州牧也不惱,只是笑呵呵道:“影真人,咱們不知您名諱,隻好冒昧以影真人之名相稱,還請真人見諒。”
“有事直說。”
州牧一愣,似乎很久沒見過陳應這般直快之人。
但隨即,他便笑道:“也好!真人手段如天威莫測,一下就將事情弄的火燒眉毛,咱們便直快的說了。”
州牧拱拱手,道:“聽聞真人欲使蘇老先生說書全城,某認為,此事大為不妥。”
“可否請真人收回想法,仍如蘇先生以往一般,隻對武功高強之人說書?”
陳應呷口茶,不答話。
蘇老頭遲疑一下,代為回答道:“州牧,如何不妥?”
州牧看一眼陳應,見他不反對,便對蘇老頭答道:
“若工農之人都去覓長生,田地誰耕,米面誰磨,桌椅誰做?”
“如此,天下豈不大亂?”
蘇老頭瞠目結舌,張嘴欲辯,卻句句被自己駁回。
說書全城, 自然有機會救些默默無名的長生者,但同樣也會造就更多的長生者。
這是救人,還是害人?
“胡扯!”白二怒而出聲。
“十日不耕地,田裡的雜草能擠死禾苗。”
“五日不磨面,隔天就要去啃樹皮。”
“尋找長生果,動輒累月經年,我們哪有這個能耐去找?”
“再說,尋來果子,不還是要耕地?”
“尋覓長生,終究是老爺和大俠的長生。”
“天下大亂,只是你們這些老爺以為的大亂!”
白二一番話,反倒是說的州牧和蘇老頭啞口無言。
生死危機就在眼前,誰還能去尋長生?
陳應哈哈一笑:
“蘇老頭,你破不了這道貌岸然的胖子的歪理邪說,這小二倒是字字珠璣!”
“既然是歪理邪說,就不必聽州牧多言。”
“現在,我給你搞定他背後之人!”
陳應說罷,眼中清光一放,直擊這胖子州牧。
霎時間,州牧腦海內的那層防護寸寸碎裂。
州牧的記憶被陳應快速理解,一幅幅畫面在他眼前翻過。
眼看翻到州牧在臥室下的密室中時,一股大力忽然傳來,想將陳應趕出去。
“雕蟲小技。”陳應臉上一哂。
這種精神衝擊之法,就是他沉睡前都不在意,更何況明悟影法術,對精神之道的理解更為深刻後。
陳應靈力一運,輕易就破開精神衝擊,看到了州牧會面之人。
一個被寬大黑色道袍,遮住了全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