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覆頂,飛簷翹角,好似一隻巨大的鳳凰展翅欲飛。
樓前一座圓拱大橋,橋下流水潺潺,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一名名美豔侍從於橋上列隊歡迎,或是起舞,或是吹簫,五音流轉,連綿不絕。
最令人挪不開眼的,是一名手持皮鞭的白皙蒙面女,她前凸後翹,在美豔侍從身邊來回巡視,不時抬手抽擊。
被鞭擊的侍從發出放肆的叮嚀,更加賣力舞動。
這些女子穿著打扮皆不相同,各有各的風趣之處,鶯聲燕語此起彼伏。
船上那幾個小夥看癡了,都沒聽見周仁傑的催促。
陳太淵倒是不為所動,輕松踏上岸。
跟著周仁傑上前,幾人很快來到風鴛樓下。
這宏偉建築周圍人流量極大,附近街道滿是小販散修,一個個攤位錯落不齊,吆喝著種種效果神奇的物品。
周仁傑並沒有帶陳太淵等人直接進樓,而是四處觀望,同時順著人流向繁華的上城區深處行走。
“各位待會聽我口令,待會我說跑,就邁開腿快點跑!”
聽到這句話,陳太淵第一反應,就是被坑了。
還沒等他說什麽,身後就傳來刺耳的鑼鼓敲擊和咒罵:
“又是那小子,天天不付門票就往裡鑽,侍衛呢,速來擒住這賊人!”
“就是現在,跑!”
周仁傑早有準備,扭頭擺了個鬼臉就向前飛奔。
身後,陳太淵等人只能緊隨其後,沒有一點修行之人該有的樣子。
唯一脫離隊伍的是看著憨厚老實的劉三狗,他挺著個碩大的肚子慢慢晃悠,路線看似不經意,實際上將追趕的侍從堵在身後,難以超過。
周仁傑輕車熟路,帶著陳太淵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
“今晚有高人協助,就在前面等我們,待會時機成熟就直接進樓快活,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周仁傑信誓旦旦道。
一股腦衝進巷弄裡,他停在某處狹小門前。
陳太淵立刻發現,道路陰影中隱匿著某位存在。
仔細看,黑影中站立一名通體黑袍,黑紗遮面的女子,正拿著些許物事耐心等待。
看著這掩面女子,陳太淵覺得無比熟悉。
因為她身前之物的規模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而陳太淵剛好就認識這麽一位存在。
壞了,這高人,難不成是……
該不會真這麽巧吧?
見到周仁傑前來,苗條女子揮手示意,自然而然地接過他遞來的鼓鼓錦囊。
“哥幾個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周仁傑小聲寬慰,讓幾人排隊站好,按部就班地上前,接受加持。
黑衣女子專心施法,一個個給眾人衣上貼好符紙,口中念念有詞。
被貼上符籙的人手腳動作立刻安靜不少,仿佛杜絕在某種隔閡裡,旋即跟隨周仁傑朝小巷深處走去,迫不及待。
終於輪到陳太淵。
陳太淵試探上前一步,站好。
那少女本在全力激發符紙,但察覺到眼前身影有些熟悉,於是抬起頭凝望。
剛抬頭,就愣在原地。
蕭未晞真沒想到,幫了她大忙的陳師弟,才第一天進宗門,就溜號出來到這種地方瀟灑……
而且,之前還在酒樓裡私下聽小書。
這何止是色膽包天?
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兩人相視無言。
見陳太淵不說話,原本認真掙錢的蕭未晞忍不住開口:
“陳師弟為何會在此處?”
還真是蕭師姐!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陳太淵感覺自己滿頭大汗。
“蕭師姐,你聽我解釋,我這是……”
不等陳太淵開口說明情況,蕭未晞收起符紙,一把就拉著他往外走。
周仁傑等人傻眼了,想問清什麽情況,可看到女子回首的冷冽眼神後,只能投來個“兄弟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灰溜溜後撤。
蕭未晞緊緊捏著陳太淵的手,直到離開風鴛樓小巷才松開。
她輕摘黑紗,其下的臉龐早已紅透。
“陳師弟有恩於我,未晞看見,自然會明說。”
“修行之人,如,如若不能擺脫這些事情的羈絆,注定無法探求大道。”
“所以,陳師弟涉世未深,絕不可來這種地方!”
蕭未晞似是想起什麽,一反常態的認真,態度極其誠懇。
陳太淵汗顏,知曉對方誤會了,連忙道:“師姐你先聽我解釋。”
他只是過來觀摩觀摩秘術的強悍,真的不是因為**迷心才要來這種地方的!
“不用解釋,你先聽我說。”蕭未晞拉著陳太淵來到一處空曠地方,從儲物袋裡掏出塊漆黑方布。
“我觀你出手闊綽,殊不知碎銀幾兩便可安世間彷徨。”
“師姐承了你的恩惠,也沒有什麽能報答你的地方,不如就監督你好好修行吧!”
“勤儉,亦是一種修行。”
“你且跟著我後面邊看邊學,至於那些事情,師弟還是早早忘了,一心向道才是真。”
蕭未晞麻利地將將方布鋪在路上,取出一張張符籙擺在其上。
可陳太淵細看,那些符籙,明明就是切磋戰技時所用的……
俗稱黃符。
怪不得在風鴛樓外擺攤,還真是商業女奇才!
一想到內斂至極的蕭師姐,作為美少女,私下卻換裝易容,來這種風月場所賣瑟瑟的符籙。
陳太淵覺得世界的展開都變得奇怪了。
看到陳太淵訝然的眼神,蕭未晞小聲解釋,底氣略有不足。
“生活所迫,製符開銷太大,非我意願。”
可一轉頭,少女就進入工作狀態,明顯不是第一次來擺攤。
她熟練地拉著陳太淵席地而坐,等待顧客的到來,時不時還賣力吆喝著。
遮掩面容後,蕭未晞外向許多,清秀的嗓音很快引起路過之人的注意。
這種不屬於她年紀的堅毅讓陳太淵另眼相看,陳太淵索性也開始叫賣。
不就是賣黃符嘛,誰怕誰啊!
陳太淵連臉都不擋一下,直接扯著嗓子開喊:
“賣符籙了,新鮮繪製的戰鬥符籙,三塊一張,十塊三張!”
可這種表現,在蕭未晞眼中的含義就不同了。
恐怕陳師弟對那方面的事情,真的頗為熟練,所以現在,才能輕松上手!
壞了,師弟定是個久經沙場的高手。
這種存在,如,如果對我動手……
想到這,蕭未晞心中無比懊悔,有些後悔拉陳太淵出來擺攤了。
她感覺自己以身入魔了!
入的陳太淵的魔爪!
當然,陳太淵並不知道蕭未晞所想,只在賣力叫喊著。
他英俊的面容引來不少行人的注意,路過女子無不回頭探望,甚至有消瘦的男子駐足觀望,對他扭動身軀。
有陳太淵的存在,不少人上前詢價。
陳太淵一一解釋,實在搞不懂用途的符,就低聲問蕭未晞。
蕭未晞所繪製的符籙價值並不算高,因為用處特殊,遠未到靈石支付的地步,所以凡人金銀就能購買。
賣出幾張符籙,成交幾筆,陳太淵心情高漲許多。
看似內斂柔和的蕭未晞,見到陳太淵的表現,頗為滿意地點頭:“陳師弟,修道之人,平日裡一定要勤儉節約。”
“師姐當年家道中落,就是因為族長不務正業,終日嬉笑玩樂,視金如土,最後招惹大禍,族人四散,分崩離析……”
蕭未晞在這種問題上居然毫不避諱,甚至對陳太淵全盤托出。
“所以師弟你一定要刻苦修行,省吃儉用,把每一分錢都用在刀刃上。”
“師弟受教了!”陳太淵尷尬一笑,連忙換個話題問:
“話說師姐,製符這門手藝,應該能夠養家吧?”
“難, 也不難,修仙四藝,丹陣器符。”
“符道要求最少最為簡單,故而入門易,精通難。”
“你師姐,也不過勉強混個溫飽罷了……”
二人蹲坐路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時間飛快流逝,平日裡不善言辭的蕭未晞,不知不覺和陳太淵傾訴不少。
與這剛認識沒多久的公子哥相談甚歡,她不清楚為何,隻覺得對方挺好相處,但有些不學無術。
應該好好勸誡,讓他一心向道,蕭未晞心想。
此時,專心售賣符籙的兩人眼前一暗,好似天幕沉重壓下。
陳太淵抬頭,便感到一股腥臭的酒氣撲面而來。
攤位前多了個晃晃悠悠的身影,咧開嘴嘲弄道:
“是你小子啊!”
“老子還以為什麽狠角呢,原來是冒充大尾巴狼的。”
“此前在酒樓倒是出手闊綽,現在擺攤倒是拉的下來臉啊!嘖嘖嘖!”
抬頭,陳太淵看到一個樣貌熟悉,滿嘴酒嗝的壯漢。
這個意識模糊,話都說不太清楚的漢子陳太淵先前見過,就是在昨晚酒樓裡準備接近蕭未晞的那幾人之一。
因為自己出手擺平蕭未晞的事,此人才默然退下,但眼神不善。
沒想到,今天在這鳳鴛樓前又碰面。
這壯漢停頓在攤位前,擋住人流,外加其劍拔弩張的態勢,讓那些本想上前詢價的顧客都繞道而行,不願沾染因果。
“麻煩讓讓,擋到我做生意了。”
陳太淵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