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仙途 第6章：青韻鐵弓

就在孫陌把玩青鐵鏢的時候，那邊石鐵匠和馮把頭的爭論也差不多結束了，還是石鐵匠的餅畫的更圓，沒想到看著老實巴交的石鐵匠，竟比當過藥店夥計的馮把頭更加能說會道，但歸根結底還是平日裡石鐵匠修個農具、打個箭頭的價格很是良心，大家都記在心裡。

就在石鐵匠打算發表獲勝感言的時候，韓雲民正巧從屋內走了出來，那黑衣漢子見狀連忙走到韓雲民身旁，附耳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韓雲民聽完點頭笑道，“看來鄉親們對我們這次的貨物很滿意啊，這把鐵胎弓，可是從南邊的青韻城運過來的！”

“眾所周知青韻城的鑄造技術在整個平西府也是響當當的，所以這把弓的質量可以說是上佳，而且青韻城距此甚遠，所以這八百白元壁也就是個成本價，就想和西山村的各位獵戶好手們交個朋友！”

韓雲民的一席話讓村民們有些沸騰，這韓雲民也是玩弄言辭的一把好手，而那石鐵匠聽聞這弓竟是青韻城來的，頓時眼睛都直了，那青韻城以鑄造聞名，聽聞其獨成一派的鑄造技藝加上旁邊青鱗山上產出的青鐵石，讓其鑄出的鐵器上帶有特殊的青色雲紋，不僅造型優美，強度也比普通鐵器更勝一籌。

雖然現在青韻城的鐵器買賣已經覆蓋整個平西府，但因為青鐵石的產出是固定的，所以總是供不應求，面對如此寶貝弓箭，剛才已經泄氣的馮把頭，又鼓起了幾分勁來打算再爭取一下！

見氣氛差不多了，韓雲民又加了一份猛料，“這次因為貨物太多，我們大家都有些勞累，所以打算招募些好手護送我們去扶楊城，其中表現最優異者這把青鐵弓便送給他了，而其他人也有重報！”韓雲民猜得出李村長二人的打算，他們出於穩妥一定會護送自己，那自己也禮尚往來學學李村長先討些便宜。

村民們感覺天上掉餡餅了，不就是扶楊城嗎，走一趟也就七八天，就可能得到那青鐵弓?那可是八百白元壁啊！就算自己得不到，那其他的獎勵一定也少不到哪裡！除了石鐵匠和馮把頭外，大家此刻都很興奮。

石鐵匠兩人也回過味來，這是把自己當猴耍了啊，眯著眼看著那面帶笑容鼓動人心的韓雲民，都聞到了一絲同類的味道。

在不知道名額有多少的情況下，那些獵戶們恨不得立馬就報名，就連那些普通村民也想湊個熱鬧，這西山村到扶楊城一路上能有什麽危險，況且還有那麽多獵戶好手和商隊護衛，簡直就是份撿錢的買賣！

一時集市變成了菜市場，連買好東西離去的村民們都被吸引了回來，熱熱鬧鬧簡直像是過大年。

“吵鬧什麽呢！”只聽到一聲重喝，瞬間將喧囂聲壓了下去，嘴裡叼著旱煙槍的李村長和郭先生此時也走了出來。

“趙家嬸子你這織著毛衣也能進山護送商隊了?還有宋老大，你提把鋤頭想幹嘛，去山裡刨兩畝地嗎?都該幹嘛幹嘛，這事情我和郭先生已經和韓領隊商量好了，剛才韓領隊說的那些都是我倆給你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誰能拿誰能去都心裡有數，我安排大家應該放心吧，散了散了。”

李村長的一席話讓村民們冷靜了下來，嘴裡紛紛說著，村長英明！村長注意身子等等，一邊說一邊漸漸又都散去，繼續各忙各的，只剩下二三十個獵戶還在這裡。

李村長兩句話便將局勢牢牢掌控，這代表著村長的威望之深，和一個村子強大的凝聚力，韓雲民目睹一切，眼神暗了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來李村長已經答應了。”，韓雲民被打斷表演也不覺尷尬，並且率先開口，面帶驚喜地走向李村長。

“既然韓領隊下如此血本，那我們也卻之不恭，我們打算派十名獵戶跟隨護送你們，更多就照顧不到村子了，也希望韓領隊可以理解，但我保證這十位個個都是我們西山村的好手。”李村長客氣回道。

“理解理解，感謝李村長對我們嶺西商隊的支持，你們將收獲我們的友誼！並且我韓某人還自掏腰包，為隨行的十位好手，準備一株凝元草！”

“凝元草！真的嗎?！”韓雲民又成為了大家視線的中心，財大氣粗的石鐵匠和馮把頭這回也有些驚訝。

也不怪他們如此驚訝，要知道這凝元草可是能短暫提高對元力的感知，對蒙童開元很有幫助，誰家還沒個孩子，要是能順利開元，不說是一步登天，也能保個一生順遂。

其實凝元草本身的市價也就在十到十五青元壁左右，但有價無市，產地和銷路都牢牢把控在一些勢力手裡，且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段才進行銷售，份額也是固定的，比方說西山村，一年只有兩株凝元草的份額，需要每年開春之際，去扶楊城交賦稅時一並購得，且按當時城主府定的市價。

但每年西山村能開元的適齡孩童何止兩人，且隨著人口的增加日益增長，如何為自家孩子爭取也費盡心思，如今有如此彩頭，如何不去試一把。

與獵戶們的興奮不同，李村長和郭先生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隱憂，這韓雲民下如此重注，剛剛大致安排的人選恐怕要有改變了，不僅無法側重村子，恐怕還可能成為弱側，村長的威望在實際的利益下也要讓步，畢竟尊重也是因為自己給他們帶來好處的前提下。

至於公布山柳村的狀況也不明智，不過是韓雲民的一片之言，真與不真況且兩說，如若以這為理由，到時若無事發生，如何解釋，且公布之後必定人心惶惶。

“李龍，你昨天說，山柳村的獵戶來我們片區了怎麽回事?正好現在大家都在，你說說什麽個情況。”李村長吐了一口煙，打斷了還想繼續開口的韓雲民。

“山柳村?哦，哦對，昨天我進了一趟山，東山坡?不對，是歪脖子山！我在歪脖子山見到了山柳村的趙山炮，他還帶著四個獵戶，正放鹿扎子呢，恐怕是發現了鹿群竄到我們這了。”李龍看著自己老爹那煙霧下若隱若現的眼神，將話圓了回來。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還記得去年底，石桂村獵戶的事嗎，也是偷偷下扎子，偷偷把東山坡我們放養的野豬都逮完了，連個豬崽子都不剩！這次不能再掉以輕心，要讓山柳村的小兔崽子們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所以村裡還是要留些好手，不過你們也放心，按村裡的規矩，這次按貢獻，下半年村裡的凝元草就在這回了！”

李村長的一席話，讓獵戶們回歸了現實，石桂村那次真是慘痛的教訓，養了一年的大野豬，到頭來進了別人家的大鍋裡，想想過年的年豬才是剛出籠的小乳豬，整個年頭嘴裡都沒帶點肉腥味！心中的憤怒和村子的榮譽讓人瞬間上頭。

“我留在村子吧，歪脖子山我熟，李龍說的鹿群我好想也有點印象，前段時間我也發現了一點蹤跡，現在想來就是那鹿群了。”張獵戶率先開口，作為村裡數一數二的獵戶，他一開口眾人也紛紛響應。

“說了，要派些好手給韓領隊，我們也不能糊弄，這樣吧，李龍你帶著幾個人去。”李村長說完面向韓雲民，“韓領隊，這是犬子，也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好手，他去，我放心，您看怎麽樣?”

“李村長安排就是，我相信您，還是那句話，你們會收獲嶺西商隊的友誼。”

說出發就出發，眾人紛紛回家開始收拾東西，時間緊迫拖延不得。

“張獵戶你過來一下，我們三個商量一下山柳村的事情，等等，陌哥兒也來吧，這次本就打算讓你跟著商隊去扶楊城。”孫陌本想回家收拾一下東西，沒想到被村長喊住，隨手把青鐵鏢別在腰後，就跟著張獵戶一同進了郭先生屋裡。

“陌哥兒，去門口蹲著，看到你郭師娘讓她去做點飯，都快中午了。”還沒等孫陌跨進門，就被郭先生叫住。

“好嘞！”孫陌往門檻上一蹲，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學堂裡已經開始收拾攤位的商隊夥計們。

“叔，情況怎麽樣?這西山村好像有點東西。”那黑衣漢子走到自從人群散後，便一直站在馱牛邊的韓雲民旁邊，低聲問道，沒想到他竟是韓雲民的侄子。

被打斷思考的韓雲民回過神來，只是輕松一笑，眯著眼看著已經快爬升到頭頂的太陽，淡淡道，“時間還長。”

“張獵戶，鷹哥兒在家嗎?”還沒等張獵戶坐下，李村長就已經問道。

“鷹哥兒一直在家呢，這幾天也等著商隊呢，剛才買了些青鐵箭便回家了。”張獵戶回道。

“那你讓鷹哥兒快去一趟山柳村，山柳村好像出事了。”李村長坦白道。

“果然，是那商隊帶來的消息吧。”張獵戶眼睛閃過一縷精芒，對剛剛集市上發生的事情有些明悟。

“那商隊的領隊說路過山柳村時，發現了靈種的光芒，且整個村子悄無聲息，但我們需要眼見為實，鷹哥腳力快，讓他速去速回，並且我們也答應派人護衛送信去扶楊城，也是一重保險。”郭先生開口解釋道。

“明白了，我這就回去讓鷹哥兒出發。”張獵戶也不耽誤，轉身就要離去回家，但走到門口時卻忽然停下道，“村長，護送商隊還是我來吧，讓李龍留在村子裡。”

李村長沒有立即答話，只是抽著旱煙，“讓鷹哥兒小心一點，遠遠察看就行，注意安全要緊。”

孫陌坐在門檻上有些無聊，想拿出飛鏢繼續把玩，但有種悄悄的小心思，就像得到珍貴玩具的小孩一樣，喜歡一個人偷偷的玩，一邊玩一邊傻笑。

就當孫陌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筋骨分明的大手按在了他腦袋上，“陌哥兒，村長叫你進去了。”原來是張獵戶已經走了出來。

“哦哦，來了來了。”孫陌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對張獵戶一笑，便跑進了屋裡。

“村長我來了！”

“來了就坐下吧，也是個半大的小夥了，也不知道穩重點，天天急急慌慌的。”在郭先生的教訓下，孫陌笑著撓了撓頭坐了下來。

“陌哥兒，這次時間緊迫，離道院開學的時間太近了，所以便趁著這商隊，把你送到扶楊城去，但你也聽到了，我們這次會派十個人和商隊一起去，不過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讓你李龍哥照顧你。”李村長對孫陌說道。

這屋裡短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切都被李村長和藹的笑容隔斷，日子還是要朝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西山村還有人頂著呢，犯不著讓娃娃擔憂。

李村長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兜，放在了孫陌面前的桌子上，“這是?”孫陌看向村長有些疑惑。

“打開看看。”

孫陌聞言，也不含糊地拿起布兜，解開抽繩，裡面赫然放在一枚枚白元壁， 約摸著重量，該有百枚左右，“村長，這…”

李村長抬手打斷孫陌要說的話，“別急著說不要，這一百枚白元壁是村子的傳統，每個去道院的娃娃都有，錢也是從祠堂出的，也是大家夥的一份心意，誰不想與未來的小孫大人有份香火情啊。”李村長說道最後也哈哈大笑，玩笑中也打消了孫陌的顧慮。

“收起來吧，到了扶楊城也買身像樣的衣服，到時候進了道院也代表著我們西山村的臉面，可不能被其他村的娃娃們笑話。”郭先生也開口道，孫陌抿了抿嘴把布兜抱在了懷裡。

“這才對嘛，陌哥兒你記住，你是我們村的百家子，村裡的每個人都是你的親人，親人之間或許有些矛盾，但不會真的有人會害你，回去收拾東西吧，吃過中午飯，你們就出發，也和你爸媽告個別。”村長揮了揮手，讓孫陌回家去，沒必要說些感恩的話，都是西山村的娃娃。

孫陌起身，同樣走到門口，但又轉過身來，深深鞠了一躬，離去，沒有言語，懷中的布兜沉甸甸的，在身上，也在心頭。

“陌哥兒是個好孩子。”李村長看著孫陌的背影有些感慨。

“從小能吃苦的孩子，能壞到哪裡去，就是有時候心思太重，不像個娃娃。”郭先生算是除郭師娘外，對孫陌最了解的人了，兩口子沒有孩子，幾乎把孫陌看成半個孩子，平日裡也很照顧，但也無法面面俱到，就像每次叫他來家裡，那一板一眼的行為舉止，有點太懂事了。

“既然有機會，還是出去看看吧，這西山村的天還是太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