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仙途 第5章：武器鋪

“這事有幾人知道。”李村長打破沉默。

“撿回麻布的是我的心腹，只有我二人知道。”韓雲民淡定回道。

“這麽大的事，你那些手下就沒有什麽疑問?”郭先生插問道。

韓雲民只是一笑，“不小心是吃不了行商這碗飯的，當那山柳村無人來遠遠迎接時，我便讓商隊停在了山坡拐角處，讓我的心腹手下獨自去查看一番，發現端倪才回來叫上我一同前去。”

“所以這件事商隊沒人知道，我只是說那山柳村有人發喪，不接待外客，我那些活計也就以為是什麽山裡習俗不以為意，而且我們轉道來你們這時也腳下速度不變，一切有條不絮。”

“韓領隊真是個細心人！”郭先生誇讚一口。

“所以韓領隊這次是有什麽事，還用得到我們西山村。”李村長也道。

“扶楊城是我們這次的目的地，也有打算順道一同將這消息帶過去，但遇上了這種事，我對接下來的行程也有些擔憂，所以想請李村長能支援幾名好手護送我們一程。”韓雲民也不在含糊。

李村長和郭先生都沒有開口，各自沉默地想著什麽。

韓雲民見狀繼續道，“這山柳村距你們西山村也就百裡不到的距離，要是真有什麽禍事，恐怕也難獨善其身，還是盡早通知扶楊城，由那裡的城軍和道院的大人來處理才最妥當。”

許是被說動了幾分，李村長回道:“韓領隊所言不錯，但我們還需商量商量，有禍事不假，但抽調村中好手送你們，此去扶楊城快了也要近十天的路程，要是這段時間那禍事來了，我們又要如何抵禦，還是容我們商量一個兩全的辦法吧。”

郭先生接著李村長繼續說道，沒有給韓雲民再開口的機會:“韓領隊還是先去看看商隊準備的如何，村民們應該也等不及了，早點交易吧，交易結束後我們一定給您一個答覆。”

韓雲民聽此也不再說話，雙手抱拳，道了聲辛苦，便走出了房門，留下李村長二人商議。

“懷文啊，這件事你怎麽看。”李村長把煙槍放在了桌面上，雙手撐膝微微坐直了身子。

郭懷文也就是郭先生，把韓雲民留下未帶走的布條平鋪在桌面上，“這件事雖然非同小可，但我們也不能隻自亂陣腳，不管怎樣我們需要知道山柳村現在的情況如何，眼見為實！張獵戶兒子腳力快，現在去，明天傍晚也差不多回來了。”

“然後就是安排人手護衛，護衛之事還是有必要的，不僅是護送他們，我們也需要一重保險，親自去扶楊城傳遞消息，到時候無論山柳村發生什麽事，城府也怪不到我們身上，而且也不能白白護送，那韓雲民也需要付出點代價才行。”

“我看這商隊也就二十多人，我們的人要不多不少，十人差不多，也不會過多的影響到村子的防衛，但需要一個領頭的帶著，村子裡現在厲害的獵戶也就剩下張獵戶父子、石鐵匠、李龍四人，但石鐵匠因為年初打鐵時傷到了腰，恐怕不能長途勞累，那麽也就剩張獵戶和李龍兩人了，一人護衛商隊，一人留守村子防衛。”

郭先生不負所望，短短時間便拿出了如此情形下，一個近乎兩全的主意，現在只需選出隨隊的人選就行。

李村長雖想打起點精神，但還是年紀大了，撐了一會還是躺靠在了椅子上，但也點頭對郭先生的主意表示讚同，然後深吸了一口旱煙，“李龍去，張獵戶留下。”

——

“爹，爹，快看這個！這木頭做的鳥怎麽還會飛！”李小胖拉著李龍在學堂門前臨時搭起到的小攤上看花了眼。

這嶺西商隊的厲害從這小小分隊的夥計能力上就可以看出，就在李村長三人商量的短短時間裡，從卸貨到擺攤，一個十余個攤位的小集市便憑空出現在學堂廣場裡，日用商品，糧米鹽油，零食小吃，手工藝品，甚至還有兵器藥草。

“這東西叫木鳶，只需用手一扔便能在空中盤旋飛翔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還能平穩落地，城裡的孩子幾乎人手一個，開張第一筆，這個就送你了。”那攤子後身穿青布短衫的夥計，伸手將面前緩緩飛舞的木鳶接下來，伸手遞給了李小胖。

“真的嗎，真的嗎！送給我?”李小胖興奮的都蹦了起來，正要伸手去接便被李龍一隻手按住腦袋，取而代之是李龍把三枚白色中帶著微微青色紋路的圓形錢幣放在攤上，然後把木鳶接過來遞給李小胖，“三枚白元壁”，李龍指了指攤子上的牌子，轉身帶著李小胖離去。

那青衣夥計見狀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叫賣起來。

“爹，他不是送我了嗎，為啥還給錢?”李小胖一邊擺弄著木鳶一邊歪頭問到，還一不小心把木鳶的一隻腳拔了下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飛行。

“那邊有賣棉花糖的，你要吃嗎?”

“棉花糖?要吃，要吃！”李龍一句話便讓李小胖忘了自己剛才的話。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拿著棉花糖一邊吃一邊逛，會自己跳舞的皮影小人，吃了會鳥叫的糖果，還有那滿滿當當鋪在地上的帶著寒芒的刀劍，李小胖真的愛死商隊了，“爹，我怎麽看馮裁縫手裡拿的布有點熟悉?”李小胖舔著棉花糖撓了撓頭。

“是有點熟悉…！”

孫陌其實也早早的在村門口等著商隊了，然後一路跟著商隊來到學堂，看著他們一點點的搭起攤子，看著琳琅滿目的貨物，孫陌也是十分渴望，但奈何囊中羞澀，只能一邊看著心儀的東西一邊偷瞄前面的價格牌，那動輒數枚，數十枚白元壁的價格讓人卻步。

甚至那兵器攤子上的一把快趕上孫陌身高的環首大刀，價格竟高達十枚青元壁，要知道一枚青元壁可以換一百枚白元壁，也就是這刀價值一千枚白元壁！孫陌做夢都沒夢到過那麽多錢，自己在村子裡時不時乾乾雜活一年也就掙三四十枚白元壁，這一把刀乾雜活要乾三十年，孫陌突然在另一種意義上感受到這把刀的重量。

一枚白元壁可以換五斤粗糧，一般務農的五口之家，一年也就收入兩百多不到三百枚白元壁，西山村因為地緣的原因，多是獵戶，上山打些山貨草藥收入更高一些，差不多三四百枚，運氣好打到大貨，還要更多，所以商隊才會願意來這個偏遠的小村子。

孫陌走走看看，最終還是停在了那家兵器鋪前，盯著鋪子左側外圍隨意擺放的一組飛鏢愣神，一組三枚，半尺多長，前部樣似矛頭的四棱尖頭，兩側有兩個血槽，尾部留有一點握把，便於用力扔出，寒鐵一體鑄造，顏色泛青，帶著寒光，但價格也貴，竟要八十白元壁。

許是西山村武力充沛，兵器鋪的生意很是不錯，前面圍滿了人，孫陌擠在人群裡並不顯眼，兵器鋪後的夥計是一身穿黑衣的青壯男子，身形英武健壯，兩隻帶著老繭的大手，環在身前臂膀上，一眼便讓人知道其人身手不俗，但更讓人注意的還是那兩根粗壯黝黑的眉毛，讓其面向在正經嚴肅同時，又有些憨厚。

但大家的注意不在那價值一千白元壁的環首大刀上，而是旁邊的一把鐵胎大弓上，八百白元壁的定價也是甚高，但周圍有數人都躍躍欲試，但沒人做那競價的糊塗舉動，畢竟大家的錢都是一分一毫的掙來的。

“張獵戶，年前石鐵匠不是給你打了把大弓了嗎，耽誤的下半年不能給別人接活，這次你可不能摻和！”

張獵戶是一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即使在這已經有些涼意的初秋也隻穿著一件短衫，露出精廋強壯的胳膊，站在那裡好似一只會隨時撲出的豹子，所以在周圍一片也有著“西山豹”的別號。

張獵戶聞言，也是笑笑，往後退了一步表示自己沒有想法，如此便只有石鐵匠，馮把頭兩人最有機會，李龍其實也有些想法，但也不便去爭奪。

石鐵匠本來也是祖傳的獵戶，不過在石鐵匠的爹進山死了後，石鐵匠爺爺改變了想法，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於是幾乎掏空家底把石鐵匠送到扶楊城去學打鐵，後來學成歸來成為西山村第一位鐵匠，平時為村民打些農具物件，也會打些小件兵器，鐵箭頭之類。

石鐵匠近些年也攢了不少錢，雖然送其兒子去扶楊城道院花了不少，但也掏得出八百白元壁，買弓也不是為了自己用，而是想學學這鑄弓的技術，眼瞅著這弓好像不是扶楊城那邊的手藝，自己說不定能悟出一點半點的，精進一下技術，畢竟年前為張獵戶打的那把弓，差點都要了自己的老命。

而馮把頭也是不差錢的主，馮把頭年輕時去扶楊城闖蕩，機緣巧合在一家藥店當了十年的夥計，後來因為不能更進一步，便回到了西山村，然後根據自己的經驗收購獵戶們從山上采到的草藥，然後一個季度送一次扶楊城買賣，所以被大家稱為把頭，而買賣其中的差價，日積月累也攢出的不菲的身家。

而他買這把弓箭也是打算送給一位打算拉攏的獵戶，他已經不滿足於收購獵戶們的草藥，而是打算拉攏一批獵戶組成獵隊去專門采摘草藥，自己買下這把弓，千金買馬骨定可以吸引一大獵戶。

“石老弟，你這腰都閃了，還買弓幹嘛，不如給我，我打算組個獵隊，這把弓打算當成頭彩送給加入的兄弟們，也算為村子做點貢獻。”馮把頭弓還沒到手，餅卻畫出去了，話尾還用大義壓石鐵匠一頭。周圍看熱鬧的獵戶也吃這一套，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做貢獻?誰說我買弓不是做貢獻?我買這弓可是為了研究上面的技藝，到時候研究透了，不就能多給鄉親們打幾把這樣的大弓，價錢也用不了這麽多，到時候家家都能買得起！這樣的貢獻你說是一把弓比得上的嗎?”石鐵匠也是見招拆招，而且更勝一籌，畫大餅講貢獻誰不會啊，我這餅更大更圓！

兩人的爭論把大家的目光都轉移了過去，氣氛越來越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在競選村長呢。而孫陌見大家都去看熱鬧，便悄悄來到武器鋪左邊，手指著那短矛飛鏢，“這個能便宜點嗎?不行…不行的話，我能不能隻買一把?”

“對不起啊小朋友，這三把青鐵鏢是一組的不單賣。”那黑衣夥計雖然面容嚴肅，但說話的語氣卻很是溫和，你看這鏢身上的青色，乃是鑄造時摻入青鐵石的緣故，這三把鏢是一爐出的所以不分賣，這飛鏢單論強度鋒利，比你們村大部分武器都要厲害。

“這樣啊”，孫陌有些失落，但卻被這夥計一番話說的更加心動，十歲之後村裡才讓他幫襯著乾些雜活掙了些白元壁，偶爾還能采幾株藥草，幾年省吃儉用也就存下來七十三枚白元壁，而托人給老漁頭買酒又花了三十枚白元壁，所以孫陌兜裡就剩下四十三枚，也就一半之數。

興是看出了孫陌的窘迫，那漢子又開口道，“錢沒帶夠的話，可以先回去向家裡人要些來，這青鐵鏢我給你留著，等你回來。”

“你這收草藥嗎，我想拿些草藥抵些價錢，可以嗎?”孫陌面色不變，開口商量到。

“收的，你回家拿來瞧瞧。”漢子回道。

“不用，就在我身上呢”，孫陌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黑布包，雙手小心地遞給那漢子，那漢子也是雙手接過， 小心地揭開黑布，露出裡麵包裹著的幾枚樹芽，在陽光下通體晶瑩，猶如紫水晶雕刻而成。

“紫桉樹芽?”漢子有些驚訝，這東西可不好弄，那些鳥瘋子平時便不好招惹，把紫桉樹看的比自己命還重要，更何況這樹芽。

因為紫桉樹芽和紫桉樹葉一樣有著麻痹效果，甚至更強，一顆便能讓一個壯漢全身麻痹一個時辰，但卻沒有刺激腦子的毒性，所以在一些方面很有用處，扶楊城更是有人常年收購這個，無論多少都能吃下。

“小朋友，你是如何采摘到這樹芽的，要是有什麽好的方法，我給你開個大價錢！”那漢子腦子也快，試著想了解更多，言語更加溫和，但孫陌只是低頭，裝作有些靦腆，“我家裡人給我的我也不清楚”，漢子見狀也只能作罷。

“紫桉樹葉，十斤一白元壁，而紫桉樹芽更加難得，因為紫睛鳥築巢在其旁，且紫桉樹只在夏末秋初發芽，所以市價一顆四白元壁，因為你這五顆色澤飽滿，形狀圓滿，所以算你五枚一顆，共二十五枚白元壁。”

孫陌又把身上的四十三枚拿出來數了數，有些歎氣，還是差了兩枚，而那漢子眼一掃便知道孫陌手中的白元壁數目，也知道了情況，“我看你也是實在喜歡，便折價賣給你吧，我們不以賺贏為贏兮，以信為贏，也不是什麽空話！”

漢子說完把那三枚青鐵鏢遞給了孫陌，順手接過那些白元壁，“如果真有什麽好方法對付那些鳥，還望記得我們商隊，承諾一直有效！”孫陌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青鐵鏢，聞言誠懇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