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符筆遞給季恆,又非常狗腿地研墨。
待三張淨心符畫成,他留給季恆六枚靈石,小心翼翼地收起靈符,禦劍騰空。
山風吹動他的兩撇胡,他捋須而笑。
靈墨碎塊是他搜刮來的,符筆是刷臉借來的,造紙坊這裡又不缺符紙,真可謂是無成本創業。
季恆畫的符篆堪稱完美,絕對能賣三個靈石往上。
只要把靈符分銷出去,一張他就能掙一枚靈石還多。
即便季恆每日隻畫三張靈符,那他每月也能跟著淨賺近百靈石。
“秒啊秒,如果能給季恆提提速……”禦劍的錢執事浮想聯翩,大感未來可期。
有六枚靈石溫暖著胸口,季恆也感覺心中稍安。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務必要盡快突破煉氣期,拜入內門。
不然,其他修者,就如地上躺著的那兩位一樣,根本不會正視他一眼。
中級攻擊類符咒也要盡快學到手,否則他連能拿得出手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該死的符書,搞什麽套路喲,偏偏只差一功德不能兌換五雷符,這不膈應人嗎。”
望而不得,這讓季恆異常難受。
“只差一功德,就能用五雷符打開一片新世界,自此海闊天空。”
“行善、教化、除惡鎮邪,都有功德。”季恆喃喃自語。
教化,他還沒有頭緒。
除惡鎮邪,他現在連那頭魔怔的黑驢都打不過。
至於行善,宗門內有老奶奶需要過馬路嗎?或者,有仙子需要人工呼吸和井道疏通嗎?
季恆將眼睛瞥向躺在地上的胸口凹陷女修。
該說不說,修真者少有醜女。前世某音視頻裡,開了十級美顏搔首弄姿的主播,給這裡的女修提鞋都不夠。
他指了指女修胸口的凹陷,紅著老臉開口道:
“黑蛋,要不,我對她實施一下搶救,幫她把凹陷修複?”
“滾,你要是敢打擾他們求見祖師,我現在就弄死你!”黑驢寸步不離守在一旁,嚴防死守居心叵測的季恆。
尋找祖師的儀式,事關它能否逃離鹵煮鍋,它不敢有一絲疏忽。
“切,小氣。”
面對黑驢的威脅,季恆不得不認慫。
無他,打不過。
他轉身走向院落深處的造紙坊,幫其他雜役弟子擦汗。
“幹什麽,你莫挨老子。”
“師弟別亂摸,姐姐不是那隨便的人。嗯啊……,要不,等晚上再……”
“季恆你在發什麽騷,滾……”
季恆被眾人毫不留情轟趕出了造紙坊。
他幫幾位雜役弟子將全身的汗漬擦遍,但符書上的功德數值,卻動都沒動一下,連個小數點都沒增加。
“這不算行善嗎?要不,等晚上幫那位大姐排解憂愁試試?”季恆心事重重走出院門。
幫熬製靈墨的師姐打水,幫碾磨礦石的師兄推板車,強行抱起仍然是雜役弟子的阿婆狂奔……
天色漸暗時,季恆垂頭喪氣回到堆放青檀樹皮的院落。
行善大不易啊,折騰半天,符書上的功德值愣是一動不動。
“到底怎麽樣的行善,才能積攢功德呢?”
走進院門,他發現李魚雙在院落裡,正盯著黑驢和地上昏迷的兩人發呆。
“你幹什麽去了?”見季恆回來,李魚雙開口詢問。
“助人為樂!”季恆疲憊地躺在清潭樹皮上,無精打采。
身體的累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心累,他找不到功德的正確打開方式。
“助人為樂?”李魚雙蹙眉。
這個雜役小弟子的行為,她有些看不懂。
修真界,從未流行過助人為樂。
“地上這兩位是驢腦子嗎?要是被驢踢就能獲得祖師授符,咱們宗門直接改名叫驢宗好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子出的這餿主意……”
季恆恃寵而驕,他能感覺到李魚雙對他的態度不一樣,言行上便放縱了些。
雖然他也樂得吃瓜看戲,但又感覺眼前的荒誕行徑,是在汙染他的智商。
李魚雙嘴角含笑,輕飄飄說道:“我的主意。”
“呃……,大師姐英明!有一絲希望,也要付諸百分百的努力,大師姐不愧是吾輩楷模!”季恆立即起身坐起,不要臉的對李魚雙頂禮膜拜。
原來,驢腦子的竟是他自己。
“呵……”李魚雙上揚的嘴角,變成了嘲諷。
“這主意確實很餿,但誰讓他們一個個不爭氣呢,左右不過是順手而為的事,權當作是對他們的懲戒。”
她的目的自然不是依靠驢蹄去獲得祖師授符,作為符道院實質上的掌舵者,她有著多重的考量。
對於這兩人從昏睡中獲得祖師授符,她從未抱有希望。
祖師夢中授符,無非是大家都需要一個說法罷了,有誰信呢。
這時,那位凹陷女修猛地詐屍坐起,一臉興奮地大喊:
“我夢到祖師授符了!”
李魚雙神色一緊,身軀繃得筆直,凝目盯著這位女修。
季恆也大吃一驚。
不可能吧,這也能行?
難道,他腦海中的符書,真的是被驢踢進去的?
“畫符!”李魚雙乾脆而直接,揮手禦來一張桌案,將筆墨紙硯擺在女修面前。
女修自信且坦然地提筆蘸墨。
李魚雙、季恆、黑驢,都屏住呼吸,出神地盯著女修手裡蘸滿墨汁的符筆。
但,符筆懸在宣紙上方,久久未落。
“我……,忘記了。明明祖師在夢中講得玄而又玄,醒來就忘記了。”女修神色黯然,一臉驚慌。
“嗐,你這,還真是在做夢。”季恆明白了女修話中的意思。
無非是昏迷前的執念,影響到夢境罷了。
夢中的玄而又玄,等真正清醒後,發現不過是記錄柴米油鹽的流水帳罷了。
這種夢境,他有過很多次。
李魚雙自然也清楚,她凌厲說道:
“黑蛋,再踹!”
“大師姐,不要啊,我再也不敢組織取締符道院的事宜了。”女修連滾帶爬撲到李魚雙跟前,緊緊抱著李魚雙的大長腿放聲大哭。
她可是煉氣期修真者,放在世俗界便是能喝令一方風雲的大人物,即便在宗門內,也是令人敬仰的內門弟子。
結果,一下午時間她被接連踹暈數次。評分本來就低的胸脯,現在更是變成了負值。
她這一撲,讓季恆羨慕了起來。
大師姐的長腿,他也好想抱一抱。
“別哭,堅強一些,堅持到天亮,我便放你加入主峰。黑蛋,踹!”面對女修楚楚可憐的哀求,李魚雙沒有任何憐憫地將其推開。
“砰!砰!”
一蹄在胸,一蹄在額頭,女修乾脆利落地昏死過去。
為了防止自己變成鹵味,黑驢在李魚雙面前表現得極為賣力。
“大師姐,沒必要如此吧。”季恆忍不住眉頭一緊。
“不忍心?曾經她畫不出符篆,以符紙有瑕疵為由,把造紙坊雜役弟子全部抽打一遍泄憤,其中就有你,你忘記了?”
“沒有忘記。我只是感覺,折磨人,沒有意義。”
“從個人角度來說,除了發泄情緒,確實沒有任何意義。但從符道院的角度去看,此舉意義重大。符道院,人心不穩啊!”
星光下,李魚雙直挺挺的後背,有些蕭瑟。
事情從來就沒有對錯,只有處境和角度的不同。
“唉……”
季恆長歎,以他現在的實力,尚且不能保全自身,哪有余力去顧及符道院和宗門的大事。
“你今晚不要再胡作非為,養好精氣神,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說完,李魚雙踏劍而起,衣帶飄搖。
“明天去做什麽?”季恆抬頭向星空問詢。
“生死存亡之戰!”星空中傳來的聲音,在庭院中久久回蕩。
地上那看不到脖頸的胖子,偷偷長舒一口氣,眼睛微微眯開一道縫,又立即閉合。
“嚇死了,嚇死了,裝死太難了。”
“天亮還早,繼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