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福 第一十九章 歸程

一座巍峨高山的山巔，丁壽昌爬上山頭，看著遠處一個個熟悉的山頭，心情十分逾越。

這次入山耗時不短。

他不知道具體的日子，只知道進山時還是春天，出山時已經是盛夏。

“走吧。”

找到一條略微平緩的下山路，他牽著藤蔓，朝山下走去。

三色花鹿緊緊跟上。

花鹿的身上除了一條條藤蔓外，脖頸附近還有一條布滿尖刺的荊棘，只要藤蔓收緊，尖刺就會刺入它的脖頸。

吃過無數次苦頭，花鹿對丁壽昌百依百順。

過了幾日，翻過幾座山頭後，山間出現很多谷神宗弟子。看到一人一鹿後，弟子們紛紛側目。

一抹橫空劍光轉頭落下，攔在丁壽昌面前，化作一個氣宇軒昂的白眉老者。

“蓬頭垢面，衣不蔽體，你是哪座山的弟子?”

入山數月，丁壽昌身上的雪白中衣早就變成了破爛布條，不知道落在哪個角落。

如今身上只剩下一條犢鼻短褲，還有遮羞的樹葉、藤蔓等。

丁壽昌拱手道:“拜見前輩，弟子是千尺山學子，正在完成拜師考驗，剛從深山回來。”

白眉老者神色稍緩，揮手甩出一件道袍，同時施展法術把丁壽昌身上的汙穢全部卷走。

隨後一言不發，禦劍遁走。

“謝前輩！”

丁壽昌拱手行禮，目送老者遠去。

換上乾淨道袍，他看著半寸多長的指甲，搖了搖頭，暗自可惜弄丟了短劍。

幾年前賭鬥贏來的短劍，鋒銳無比，用得十分順手，這次進山也派上了大用場。

可是最後的追逐中，拚盡了每一絲力氣，以至於連短劍什麽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走了！”

……

雙極嶺有一南一北入口，北面的入口面向深山，名叫龍口谷。

丁壽昌牽著花鹿，走進龍口谷的瞬間，幾道視線同時落在他身上。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其中一道視線的主人輕歎一口氣，起身朝他走去。

“丁壽昌，你回來了。”

丁壽昌看到來人，心中暗覺不妙，抓住藤蔓的手掌默默收緊。

“白思年，你怎麽在這裡?”

“我在等你。”

白思年打量了丁壽昌一番，又看了看花鹿，苦澀一笑，問道:“你怎麽抓住它的?”

丁壽昌沒有解釋，轉頭看向左右兩側，掃過一塊塊亂石、樹枝等。

“你等我幹什麽?”

“等一個答案。我已拜入言瑞師叔門下，可是心中仍然放不下此事，所以專程在這裡等你。”

丁壽昌神色微愣。

他還以為白思年想截走花鹿，所以心生防備，想不到他已經放棄了。

白思年側身讓開。

“你走之後，前輩又送來了孫巨。我和他一起找了三天，找不到你和花鹿的蹤跡，後來一起出來了。”

丁壽昌有些疑惑。

可是下一刻，視線越過白思年，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剛剛落下的念頭再次浮出來。

“我記得孫巨去年便離開千尺山，已經有師父了。”

“嗯，他已經和上一個師父解除師徒關系，想轉投到聽雷前輩門下。”

白思年順著丁壽昌的視線看過去，盯住一個灰衣人影，唏噓道:“我們出來後他沒有離開，一直守在這裡。”

丁壽昌皺起眉頭。

有人要搶鹿，而且是拜師修行了一年的修士。

元氣可以強壯肉身，施展法術，想到俞鹿靈修行出元氣後的實力，他心頭籠罩上一層陰霾。

“我知道了，多謝。”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心中忐忑，牽著花鹿，走進龍口谷。

龍口谷很寬敞，可是地上只有一條路，一個身著灰色道袍的少年站在路上，靜靜地看著丁壽昌。

丁壽昌停在一丈半，看著當年一起入宗的同門。

孫巨，千尺山少數幾個和丁壽昌毫無交集的弟子之一。

在丁壽昌的記憶中，兩人似乎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孫巨一直獨來獨往，除了冷僻、古怪外，丁壽昌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孫巨，你要搶我的鹿?”

孫巨臉頰瘦削，顴骨微凸，雙眼死死盯住丁壽昌，仿佛有深仇大恨。

“丁壽昌，聽雷前輩隻放了一頭花鹿，你想要，我也想要，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丁壽昌神色平靜。

“我會盡己所能。”

“我也是。”

孫巨拔出長劍。

丁壽昌看著他，輕笑一聲，搖頭道:“我和你不一樣。”

把花鹿拴在石頭上，他看向附近的人。

“哪位師兄師姐可以借我一把劍。”

一個多月以來孫巨每天守在山口，雙極嶺的人早就注意到了，有人知曉背後因由，一直留意這裡的動靜。

片刻功夫明裡暗裡已經來了數十人。

十幾道寒光飛出。

一柄柄劍插入附近亂石中，有長、有短、有寬、有窄，其中不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神鋒。

“多謝！”

丁壽昌拱手謝過。

他拔出寒光最盛的一把寶劍。

劍長四尺，白刃，黃脊，虎口狀劍吞， 劍柄是伏虎形狀，曲線正合手掌的筋骨起伏。

“好劍！”

陽光下，劍鋒白得刺眼，仿佛還吐出一縷縷氤氳白霧。

丁壽昌試著揮舞兩下，微微蹙眉，看了看手指，回轉劍鋒，開始修剪指甲。

一個看熱鬧的年輕修士彎起嘴角，瞥向旁邊的金袍青年。

“師兄，這小子拿你的寶貝剪指甲。”

金袍修士相貌雄渾，一動不動地看著場中。

“你口中的小子如果贏了對手，就是聽雷師叔的座下大弟子。”

年輕修士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看著山谷中的兩人，眼神中多了一抹羨慕神色。

雙極嶺表面是一頭一尾，兩極稱尊，可是實際上還有一個普通弟子不知道的第三極——

紫梅崖聽雷。

“這兩位師弟，不知道誰會得此大運。”

半盞茶的功夫，丁壽昌修完指甲，又借著劍鋒把指甲刮摩平整。

在一次次切削中，他完全掌握著這把陌生長劍的重量、重心、鋒銳等，再次舞劍時，手感變得十分順滑。

“來吧。”

孫巨早已蓄勢待發，一步騰空，揮劍直刺丁壽昌面門。

丁壽昌將身一仰，後退半步，使出一記鹿躍幽谷，揚起三尺冷鋒攔向孫巨手中的長劍。

劍刃相撞的瞬間，憑空炸開幾道雷電。

丁壽昌感覺雙手一麻，正覺不妙時，手中長劍已經被磕飛，一抹鋒銳寒芒迎面襲來。

緊要關頭，他向後一跳，連躲帶爬地逃出丈遠，心有余悸地看向孫巨。

“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