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烈盤腿坐在霧中,漂浮在半空中。
“你要借藥餌?”
“是。”
丁壽昌站在下方,恭敬道:“晚輩最近蓋房,多虧了好友相助,今日房屋落成,想擺一桌餌宴款待好友。可是身無余物,所以前來打擾師叔。”
正烈根本不信這種說辭,看著丁壽昌,一遍遍來回打量。
“你師父近來如何?”
“謝師叔掛念,師尊一切都好。”
丁壽昌眼神低垂,讓人看不清神色。
不過正烈很清楚,這些天丁壽昌一次也沒有上過紫梅崖。
正烈搖頭歎息。
“是我疏忽了,雙極嶺多了一個門人,應該給你一份藥餌才對,害得你親自登門討要。”
丁壽昌心頭微沉。
“討要”二字,聽起來有些刺耳。
他的確想要藥餌。
這次借東西也是一次試探,試探聽雷在雙極嶺的地位,還有試探各方如何看待他這個聽雷座下大弟子。
結果沒有讓他失望。
來到眠虎洞之前,他拜訪了三個地方,全部禮遇有加,各自借到一鼎珠露流丹。
不過眠虎洞似乎不太一樣。
他略作斟酌,回道:“師叔言重了,晚輩沒有考慮那麽多,隻想借一點藥餌應急,以後我自己有了,一定第一時間償還。”
正烈陷入沉默。
他已經確定,聽雷準備伸手了,以後紫梅崖一脈也要藥餌。
略作思索後,正烈問道:“雙極嶺一共五種藥餌,白羽飛龍、五精金虎、四蕊紫華、綠玉玄梨、珠露流丹,你要哪種?”
“聽說白羽飛龍、五精金虎極好,晚輩想請好友嘗嘗。”
正烈雙目微眯。
“要多少?”
“晚輩不敢貪多,明日準備招待四位好友,夠我們嘗鮮一二即可。”
正烈聽到後,心中立即浮出了一個念頭:
聽雷要四人份的。
聯想到聽雷一共準備收三個弟子,算上他本人正好四人,他更加確定了猜測。
他微微蹙眉,半響後說道:“藥餌煉製不易,尤其是龍虎藥餌,每一份都十分珍貴,四份太多了。”
“晚輩思慮不周,請師叔見諒。”
“可以給你們一份五精金虎,一份四蕊紫華,兩份珠露流丹。”
丁壽昌又驚又喜,趕忙拱手道:“謝師叔!”
片刻後,洞外,一個身著白色長衣的年輕修士把四個小鼎交給丁壽昌。
全部是三足圓鼎,鼎耳外撇,腹部圓潤,鼎足是鹿蹄狀,表面分別雕著猛虎、四蕊碎花、圓潤水珠。
“每月一號、十五號派發藥餌,要給你們送過去嗎?”
丁壽昌正在接銅鼎,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派發藥餌?
送過去?
他來借藥餌的,雖然有試探一下的想法,但是還沒有表露過真正的意圖。
怎麽聽起來,似乎事情已經成了。
他提著銅鼎,故作平靜地問道:“送什麽?”
白衣修士皺起眉頭,略顯不悅地瞥了丁壽昌一眼,指向他懷裡的藥餌。
“還能是什麽,當然是你們的藥餌,每個月兩次,一次四份,你們是自己來拿,還是派人送過去?”
“送,送過來吧。”
白衣修士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離開眠虎洞,丁壽昌拿著一尊五精金虎,忍不住心中盤算。
一份五精金虎可以抵十二天,兩份就是二十四天,算上其他的藥餌,興許真能追上俞鹿靈等人。
想了一會兒忽然臉色稍變。
不太對。
這些藥餌如此貴重,到手的太容易了。
雖然聽雷的面子很大,但是似乎不至於讓正烈主動拿出四份藥餌巴結。
“該不會中套了吧?”
丁壽昌惴惴不安地想了一會兒,輕吸一口氣,按下心中擔憂。
“不管怎麽說,藥餌已經拿到了。福禍相生,就算正烈有其他算計,未必不是一次機會。”
……
劍囊掛在牆上,俞鹿靈插進去一柄寒光鐵劍,光禿禿的木板牆顯得不再簡陋。
盛過浮綠水的鶴頸白瓷瓶擺在桌上,放入幾支鮮豔野花,東西不大,卻增添了許多生機。
隨著屏風立起,狐兔送的東西各安其位。
房間裡頓時換了一個模樣,看起來古樸,雅致,從原本的錯綜凌亂變成了曲徑通幽。
客廳內,丁壽昌、俞鹿靈、陸弘、許留歡、鄒楚楚圍坐在桌邊。
陸弘十分興奮,迫不及待地問道:“開宴?”
不等旁人點頭就取出一壇酒。
“等等。”
丁壽昌攔下其他人,起身道:“今日我做東,你們別拿藥餌了,免得吃太多了浪費藥性。”
他從桌下搬出一個木箱,取出一尊尊小鼎。
“這是五精金虎,只有一份。”
“這是四蕊紫華,也是一份。”
“這是珠露流丹,一共五份,正好我們一人一個。”
俞鹿靈看著“滿桌”的藥餌,漸漸睜大雙眼。
“師弟,你不是沒有藥餌嗎?”
其他人也十分驚訝,今天說好了他們湊一桌餌宴請丁壽昌,結果反而成了蹭藥餌。
丁壽昌笑了笑,道:“昨天沒有,今天就不能有了?”
“從哪裡來的?”
“反正不是偷來的,你們放心吃的。”
他繞著桌子走了一圈,給每人一份珠露流丹,返回椅子坐下,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小鼎。
“這個東西怎麽吃?”
俞鹿靈啞然失笑。
“連吃都不會,還說不是偷來的!”鄒楚楚調笑道。
俞鹿靈拿起小鼎,觀察了兩眼。
“蓋子中間有一個環鈕,扭一下就開了。”
丁壽昌擰動環鈕。
隨著“嘎達”一聲輕響, 蓋子松動,一股草木清香飄散出來。
“好香啊。”
揭開蓋子,一股更濃鬱的芳香撲面而出。
鼎內大小僅如鵝蛋,盛滿了一種透明無色的粘稠汁液,其中包裹著一枚枚大小不一的白珍珠。
“快吃!”
俞鹿靈催促一聲,隨即打開自己的小鼎,一口飲盡,然後閉目不動。
丁壽昌趕緊舉起小鼎,一口飲下。
藥餌微涼,像喝了一口涼水,滋味……除了香味,他還沒有嘗出滋味,藥餌便順著喉嚨鑽下去。
靜靜感受了片刻,他微微蹙起眉頭。
“怎麽沒有感覺?”
俞鹿靈睜開雙眼,嘴角含笑。
陸弘、許留歡、鄒楚楚也各自吃完藥餌,眼含笑意地看著丁壽昌。
陸弘深吸一口氣,微微頷首。
“不錯。”
“什麽不錯?”
剛問完,丁壽昌便感覺到了藥效。
服下藥餌後,腹內略有涼爽,每次呼吸一下,腹內的涼爽之意就擴散一次。
“這是靈氣?”
陸弘笑著道:“對,吃完藥餌後就算不修煉,也可以靠靈氣洗練肉身。”
隨即看向刻著猛虎的小鼎。
他沒有吃過五精金虎,想嘗鮮,又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這個還吃不吃?”
“吃什麽吃!”
“吃!”
俞鹿靈和丁壽昌的聲音一起響起。
丁壽昌朝俞鹿靈笑了下,拿起小鼎,道:“拿杓子,一人一杓,不許多舀,也不許少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