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天一樣,山主凌空而立,親自示范《合元六十四式》。
丁壽昌站在下方模仿。
他照著圖譜練了三天,記住了一部分招式,今天更多心思放在招式的銜接上。
龜踩背、托雲手、盤步、鳥斂翼、雙探掌、單撲……
三遍拳法,轉眼而過。
山主返回石塔。
丁壽昌有些不舍地停下拳腳,轉頭去找陸弘、俞鹿靈。
“俞鹿靈,你能不能教我打拳?”
“當然,不過……”
俞鹿靈有些憧憬,也有些羞澀,眼神閃躲地說道:“我教你拳法,以後你要喊我師姐。”
丁壽昌咧嘴輕笑,直接拱手道:“俞師姐!”
陸弘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喊“俞師姐”。
俞鹿靈立即咧嘴大笑。
“過來,我教你們拳法。”
俞鹿靈除了兩個師弟外,還有一個同寢室的師妹,叫柳紅夜。
四人聚在一起打拳。
臨近正午,開飯的鍾聲響起,早已饑腸轆轆的千尺山弟子們,全部湧向飯堂。
丁壽昌、陸弘、俞鹿靈、柳紅夜坐在一張桌上。
丁壽昌和柳紅夜吃的是免費午飯。
一份白灼素菜,一份鮮菇炒肉,一碗蛋花湯,一碗白米飯。
俞鹿靈買了一份靈餌,有金燦燦的金脂粥、丹鼎烹飪的草藥……
陸弘吃的也是免費午飯,但是他從家裡帶了一葫蘆丹藥,自己拿開水衝了一碗藥湯。
俞鹿靈看了看丁壽昌、柳紅夜,取出一兩靈石,朝丁壽昌遞過去。
“師弟,你去買兩碗藥湯,給柳師妹也買一碗。”
丁壽昌搖了搖頭,從懷裡拿出一兩靈石。
“我有。”
俞鹿靈疑惑道:“你為什麽不買藥湯?我爹說過,吃的越好,精元就越充沛,這樣才能快點長出氣根。”
丁壽昌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
他只有一塊靈石。
俞鹿靈出手闊綽,願意主動幫忙,但是別人可以幫一次、幫兩次,不可能一直幫下去。
人必須靠自己,窮人尤其如此。
他笑著道:“我身子骨結實,不差這點,快吃吧,夫子說過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哦。”
俞鹿靈拿回靈石,猶豫了一下遞給柳紅夜。
“師妹,這個給你。”
“謝謝師姐。”
……
下午,學習完靜功後,陸弘找到丁壽昌。
“壽昌,我和柳紅夜去金泥山拜山,你去嗎?”
去解劍山拜山時,只有俞鹿靈被一位師叔選為了道童,陸弘、柳紅夜也是無功而返。
丁壽昌搖頭道:“你們去吧,我去學拳。”
“俞鹿靈……俞師姐去解劍山當道童,你去找誰學拳?”
“現在還不認識。”
和陸弘等人分開後,丁壽昌離開學堂,在雜役弟子們乾活的地方找了一遍後,最後在茶棚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茶棚是弟子們喝茶的地方。
丁壽昌走進棚內,立即有雜役擺碗、倒茶。
“多謝。”
丁壽昌道了一聲謝,沒有喝茶,而是走到一個年輕力壯的年輕雜役面前。
“敢問師兄怎麽稱呼?”
棚內一共四個雜役,但是只有一個坐在椅子上。
年輕雜役有些意外,立馬站起,笑著道:“不敢當,我姓周名旭,叫我老周就行。”
“周師兄,我想跟你請教合元拳。”
“什麽?”
周旭更意外了。
丁壽昌從懷裡取出一把銅錢,還有一兩靈石。
“我見到周師兄打拳,比我們所有人都熟練。我想跟你學拳,這是我身上的所有錢,不夠的話我再去找。”
山主示范拳法的時候,不光丁壽昌等人在學,雜役們也站在廣場外面跟著一起學。
其中周旭的拳法最好,一招一式,舒展連貫,幾乎和山主完全一樣。
周旭看著靈石,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不會教拳。”
丁壽昌咧嘴微笑。
這句話應該俞鹿靈來說,俞鹿靈才不會教拳,跟她學拳,就像跟猴子學上樹,全憑自學。
他見過周旭糾正雜役們的招式、力道,就算不是好師父,也肯定比俞鹿靈強。
“成不成在我。”
丁壽昌把東西遞過去,認真道:“拳法精進到如此程度,我猜師兄肯定學了不止一兩年。”
“我學了九年。”
周旭端正起神色,最後看了一眼靈石,問道:“你真要跟我學?”
“辛苦師兄指點。”
周旭收起靈石,把銅錢分給其他雜役。
“跟我來。”
“好。”
……
浣衣堂後面有一片茂密樹林,林中有一塊長寬不足一丈的空地,地上的泥土已被夯實。
周旭脫掉上衣,露出精壯筋肉。
“衣服脫掉,不然我看不到你的發力。”
“好。”
丁壽昌脫下外袍、中衣等,留下一條短褲,露出一身雪白的嬌皮嫩肉。
周旭把自己的衣服墊在地上,丁壽昌的道袍等擺在上面。
“你先打一遍,會多少打多少。”
“好。”
丁壽昌深呼吸幾次,緩緩抬起雙手。
周旭看了幾招便蹙起眉頭。
腳步虛浮,招式松散、軟綿。
這表明丁壽昌不僅不會合元拳,而且身體素質很差,力量、柔韌、靈活等全部不合格。
丁壽昌零零散散地打了十幾式。
周旭眉頭緊鎖,猶豫了一下,直接道:“很差,你還沒有摸到拳法的門檻。應該先學站樁,增加力量,然後再考慮招式。”
“需要多久?”
“我不確定。我學拳的時候,到了第五年才勉強夯實根基,你就算比我快一倍也要兩年多。”
丁壽昌心頭微沉。
他找周旭是為了加快學習,追上別人,可是卻發覺落後的更多了。
“有沒有辦法加快速度?”
周旭搖頭道:“我師父說學拳沒有捷徑,吃多少苦,就有多少收益。”
丁壽昌細想了一下,輕吸一口氣,按下心頭急躁。
的確太急了。
驟然面對世家子弟的刺激,有些亂了方寸。
“你師父是誰?”
“孫樂河,我師父也是修士。他老人家四十八歲長出氣根,五十四歲得到了宗門賞賜的功法,可惜年紀太大,此生只能止步養元境。”
“他在哪裡?”
“出山享福去了。”
丁壽昌暗道可惜,若是孫樂河還在,跟他學拳肯定勝過周旭。
“開始吧,今天先站樁?”
“對,先放松,雙腳分開,彎膝,身體下沉,站樁時可以同時練習呼吸吐納。”
在周旭的指點下,丁壽昌雙腳扎在地上,有節奏的鼓腹、收腹。
“你先站穩,我去幹活了,明天又有一批新弟子上山。等會兒回來我教你招式。”
“好。”
周旭離開樹林。
站了還不足半盞茶,丁壽昌就感覺雙腿酸軟,無力支撐下去。
他咬牙堅持。
很快酸軟變成了酸痛,雙腿變得麻木,仿佛與軀乾分開,失去了知覺。
“啊!”
丁壽昌強忍不適,咬牙堅持站樁。
勤能補拙。
他不笨拙, 但是有一個不弱於笨拙的弱點——窮。
勤或許可以補窮。
片刻後,極度疲憊下心口“咚咚”直跳,如同擂鼓,震動整個胸腔。
丁壽昌幾乎無法堅持。
忽然,經過一瞬間的心悸後,麻木驟然減輕,心口處則傳來一絲絲酸癢。
他疑惑了一下,頓時心中一喜。
雙腿麻木不是病,但是會損害肉身,可以歸為一種傷,可以被心口的胎記治愈。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如此的話,不需要兩年半,或許只需要一年就可以夯實根基。”
半炷香後,周旭返回林中,見丁壽昌仍在堅持,微微頷首。
“不錯,坐下休息一會兒。”
“不用。”
丁壽昌微微搖頭,略作思索後,說道:“不瞞師兄,我可以拜入宗門是因為另有機緣,體質潛力遠勝常人。”
“是嗎?”
周旭只是確認一下,沒有太多懷疑。
在山上的十幾年他見過很多天才,聽過的更多,有大能轉世,有異人血脈,有些他甚至無法理解。
丁壽昌道:“我在山村長大,小時候吃過一些靈藥,藥性未散,所以經得起磨煉,請師兄繼續指點。”
“既然如此,我們就用大人們熬煉筋骨的辦法,也是我當初用過的,你感覺到不舒服就開口。”
“好,辛苦師兄!”
周旭轉身離開,片刻後搬回四張凳子,把凳子兩兩摞在一起,接著又拿回來兩個水桶。
“上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