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外的妖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旋即面面相覷,毛骨悚然。
修行到了它們這種地步,哪還分寒暑?縱使是冰川、熔岩也都來去自如。
更何況還是一同打寒顫。
金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
這是強者對危險的感知。
它們心裡明白,這是被盯上了。
……
孟柯當然是已經聽到了那句話。
儒道法則之力加身,他的紙面實力已經無限接近於巔峰時期的自己。
隻消神識掃過,看萬裡之外也如掌上觀紋。
他的目光透過了無垠虛空。
那一道道強悍的妖氣衝天而起,如烽火狼煙,好似一盞盞明燈引人注目。
是了,還沒算完帳。
他抬頭看了眼天穹上如洪水般源源不斷流淌下的儒道法則:“還有時間,解小子,接下來交給你,過把癮吧!”
解立身處招魂幡中的魂魄聞言剛想開口,隻覺眼前一晃,再回過神來時,已經手握丹青墨筆,俯視這萬裡河山。
妖族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下。
“這就是……強者的感覺嗎?”
解立喃喃低語,抬起墨筆朝前輕輕點出,點滴墨珠飛濺,穿透萬裡之遙。
當它再出現在人們的感知中時,已經精準落在了一隻渾身泛著火光的赤色巨猿額間,下一瞬,巨猿神色僵住。
“狂猿?”
有妖王試探地開口。
回應它的卻是巨獸轟然倒地的聲音。
七階巔峰妖獸,朱厭後裔——隕!
甚至連神魂都來不及逃逸。
從裡到外,生機徹底斷絕。
一眾妖族看著它臉上殘留的驚愕,心中一陣膽寒,即便是那幾個八階妖獸同樣如此,即便是他們,想要拿下狂猿也得費些功夫,朱厭可是正兒八經的上古凶獸,狂猿身上的血脈雖然稀薄,但全力爆發之下,也著實不容小覷。
要不然這家夥在北嶺妖族內部四處樹敵,赤猿一族又是怎麽留存到現在?
人族一眾護道者見狀,面露喜色。
解立也詫異自己的實力如此強橫。
不過這一擊過後,他對自己也有了自信。
“北嶺妖族豢養魔物,撕毀二十萬年前的約定,野心勃勃劍指青州……”
解立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北嶺萬千群山萬壑上空:“為使青州億萬人族無憂,在下孟解——請諸位妖王赴死!”
解立的話音落下,北嶺之上的狂風似乎都為之一靜,萬千群山仿佛都在聆聽他的聲音。
天下所有讀書人也為之一頓。
離得稍遠一些的州並不知曉北嶺這處地名代表的含義,但人族各州內部其實都有零星的妖族聚落存在,它們的形成與北嶺大同小異。
在人族口中,這種地方被稱為:妖窟。
能夠在人族腹地安穩度日,足以說明這些妖窟的實力,每一個妖族聚落整合起來的體量都不弱於人族的聖地,甚至有幾個還能穩壓當世聖地一籌。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
聖地有不止一把仙器,而妖窟沒有。
這樣的體量擺在眼前……
誰敢站在妖窟門口喊一句:“在下xx,為天下蒼生,請諸位妖王赴死?”
儒修們不理解解立接受儒道法則灌頂這種自毀根基的選擇,但並不妨礙他們對解立、對孟‘xie’這個人抱有敬意。
至少孟‘xie’對得起他自己的詩: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
解立的話音落下。
整個北嶺一時間竟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一時間,北嶺之上妖氣衝天,各種妖族的咆哮聲此起彼伏,仿佛是對解立的挑釁與警告。然而,解立卻毫不在意,他挺立在天穹之上,任由狂風吹拂著他的衣角,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既然要攪,那就攪個天翻地覆!
大不了就是一死!
這些駭人的動靜不僅沒震懾住他,反而讓他愈發堅定心中的想法:這群妖獸一看就不是善類,與其在兩族大戰時讓它們出去禍害人族百姓,倒不如……
殺個痛快!
這是自從為解家復仇後,他的目光中第一次暴起殺意。
代價就是……
……
北嶺妖族十不存一。
血氣彌漫在這片天地。
護道者們愣住了,陣法在將秘境空間穩固住後,就直接停止運轉,他們甚至不需要借助陣法來抵禦妖王們進攻。
因為解立已經一力擔之。
眾妖王被殺了個肝膽俱裂。
滿天飛舞的墨汁甚至還將那些身處北嶺各處、靠吼聲來替妖王們加油助威的妖獸給殺了個一乾二淨,眼下僅存的余孽都是此前縮頭縮腦當烏龜的妖獸。
“這位……好大的殺性,恐怕……”
有人低語喃喃,忍不住心生俱意:
“不是人族的福分啊!”
“放你娘的屁!”
誰曾想話音未落就有人出言反駁。
只不過當眾人看清他的外貌時,卻是一臉錯愕,被罵的人也是愣了一瞬後才頂回去:“高大儒,你、你說什麽?”
“老夫說:放你娘的屁!”
“屮,姓高的,你的聖賢書讀到狗的肚子裡去了嗎?怎麽滿嘴噴糞?!”
“別忘了,你現在能活著站在這裡是因為誰!端起筷子吃飯,放下碗就罵娘?可笑!老夫活了六千三百歲,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恩將仇報之人!”
高大儒絲毫不慣著他。
一口粗鄙且犀利的言辭,罵得這人狗血淋頭。
論唇槍舌戰,儒家可從來沒怕過!
“你、你!”
……
遠處,天穹之上。
解立沒精力聽別人的評價。
隨著最後一聲咆哮的消散,北嶺的狂風也似乎平息了下來。解立懸浮在天穹之上,墨筆輕輕一揮,將最後的墨珠收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和滿足。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從解立體內爆發出來,那是儒道法則的力量在逐漸消退。
解立感受到自己的實力正在迅速下滑,但並沒有驚慌,反而坦然接受。
一切饋贈,都已經在命中標注了價格。
這是自己接受儒道法則灌頂的代價,也是自己為了人族所做出的犧牲。
隨著儒道法則的消退,解立的身體也開始逐漸變得虛弱。但他依然挺直腰板,保持著那份傲骨和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