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躲雨之人,也半斤八兩,紛紛咒罵著這操蛋的天氣。
茶肆不大,也就是一個大通間,幾根柱子支撐著一片茅草屋頂。
突兀的擠進這麽多人,仿佛快要將這簡易房子擠爆。
“哎哎哎……都注意點兒,別使勁往柱子上蹭!不喝茶的,別往桌子上坐,給喝茶的客人讓點兒位置……”茶博士大聲嚷嚷著維持秩序。
才一會兒功夫,茅草屋簷的雨水已流成了雨簾。
看這樣子,短時間是停不了了。
鄭乾擰了擰衣袖和衣擺上的雨水,莫名想起前世影視作品中的武林高手,一發功就能將濕衣服烘乾的神奇手段,不禁悠然神往。
按照這世界的武道傳說,高階武者要做到這點兒,應該並不算太難。
“也不知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這等實力?”
念動之間,鄭乾下意識的打量周邊躲雨的行人。
見大家都如他一樣,在手動擰乾衣服,並沒有預想中的名場面出現。
不禁啞然失笑。
“這世界上真正的高手哪有那麽多?躲個雨就能讓我給碰上……”
瞥見一個書生裝扮的年輕人,正在哀歎手中的書被淋成了漿糊。忽然想起自己懷中還有三張面值一百兩的大額銀票,也不知道淋濕了沒有。
伸手一摸,臉色不由得一變。
懷裡面哪還有東西?!
不僅是銀票和碎銀子,就連從卷毛老者身上得到的兩瓶藥丸,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三百多兩銀子雖是巨款,自己多打一些野怪,總還能湊出。那兩瓶藥丸,尤其是那血參丸,卻絕對是百金難買的好東西。
可遇而不可求。
之前那麽重的內傷,都能迅速治愈,關鍵時刻,就是救命之物。
鄭乾凝神回憶。
可以確定的是,出城之時東西還在自己懷中,之前還付過那車夫車費。
出城途中,也沒有人觸碰自己。
至於尋找躲雨之處奔跑途中掉落……
這世界之人,之所以喜歡把東西放在懷中,是因為衣服胸口位置有夾層,也就是口袋。如果不用手去掏,即便跑動幅度再大,口袋裡的東西掉落的幾率也很小。
“那麽,隻可能是進入這茶肆擠在人堆裡之後了!”
鄭乾不動神色的四處觀察。
果見一個灰不溜秋的矮子,在人群中擠來擠去,行為異常。
鄭乾佯作不知,衝茶博士喊道:“老板,來碗熱茶!”
茶博士熱情應聲,伸手推開擋在鄭乾身前的躲雨之人,幫他排出走向茶桌的通道。
鄭乾前行幾步,目不斜視。
路過小矮子身邊之時,卻猛地探手扣住的小矮子的肩膀。
“你幹什麽?”小矮子愕然扭頭,尖聲驚叫。
還別說,這小矮子穿的灰不溜秋,臉頰和頭髮也髒兮兮的,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交出來吧。”
鄭乾在周邊躲雨之人不解的眼神中,淡淡的望向小矮子抱在懷中的一個包袱。
小矮子知道自己被識破。
眼中驚慌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咕嚕嚕一轉,出聲哀求:
“啊,大哥別搶我!這裡面就幾件舊衣服,不值錢的。”
可憐兮兮的聲音,害怕委屈的表情,泫然欲泣的眼神,霎時激起了周邊之人的憤慨。顯然是把鄭乾當成了欺負弱小的強人。
盡管沒人出手,望向鄭乾的眼神卻多是憤怒和鄙夷。
“呵!”
鄭乾一聲冷笑,另一隻手徑直抓向了小矮子懷中的包袱。
任何辯解,都沒有實打實的證據管用。
哪知,眼見鄭乾的手指就要觸碰到包裹,那小矮子卻猛地身子一矮,恰到好處的避了過去。
就連被鄭乾扣住的肩膀,也不知怎的,忽然掙脫了開來。
鄭乾隻覺手底一滑,小矮子就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鄭乾本能的探手再抓。
那小矮子的身體卻如泥鰍,輕輕一擠,就擠進了身側的人群。
鄭乾隻好倉促收手,免得誤傷旁人。
吃瓜群眾這時也隱約看出來了,這小矮子不太對勁。
“咦,我的錢袋怎麽不見了?”
有人驚呼。
“呀,還有我的鐲子……”
這一檢查,發現丟了東西的人竟然不少。
眾人醒悟過來,義憤填膺。齊齊伸手,準備一起抓住這可惡的偷兒。
那小矮子卻已經成功擠到茶肆邊緣,一個靈巧跳躍,徑直衝進了如注的雨中。
鄭乾腳步微動,又隨即停了下來。
就剛才這幾下動作,鄭乾哪裡還看不出來,這小矮子肯定是一名武者。看其靈動的身法,多半還會輕功。
鄭乾尚未練過輕功,追不追得上不說。
就是追上了,憑自己這菜鳥水平,能打得過麽?
別眼巴巴的追上去,結果卻是送菜。
這世界,人命如草芥,可千萬別指望一個“偷兒”會是什麽不殺生的善人。
倒是有兩個行人,或許被偷了重要東西,毫不猶豫的追進了雨中。
結果。
不到一會兒,又全都落湯雞似的回來了。
一邊瑟瑟發抖打著噴嚏,一邊不甘咒罵。
聽其罵聲,顯然還沒追多遠,就追丟了。
這場惱人的雨,一直下了半個多時辰。
茶肆內,失主唉聲歎氣,其他人則難掩慶幸,亂糟糟的。
通過失主的牢騷,鄭乾發現被偷之人,基本都是人群中帶著銀子或值錢物事之人。
不由得感歎,果真是術業有專攻,也不知這小矮子是如何精準找到“目標客戶”的。
自己這身裝扮,也不像“肥羊”啊?!
銀錢被偷,鄭乾的熱茶自然是沒喝成。
好在被偷之人不少,茶博士也不好抱怨鄭乾讓自己白高興一場。
雲銷雨霽,擠在茶肆之中剛才還在聊得熱鬧的躲雨人,立即各奔東西。
“得得得得……”
馬蹄聲響。
城門口有捕快,騎馬衝出。
鄭乾不敢逗留,立即隨著人流前行一段,拐進了道旁的小路。
好在,距離尚遠,四散的躲雨人又多,騎馬捕快並沒有注意到鄭乾的消失。
沿著小路,前行了約莫七八裡路,隱約望見一處古舊的建築。
看模樣,應該是個土地廟。
屋頂上方,隱隱還有青煙飄起。
鄭乾摸了摸身上還帶著濕意的衣服,打算進廟借個火,把衣服烤乾。
廟門洞開。
不過,為了表示禮貌和沒有敵意,鄭乾還是刻意咳嗽了一聲,並敲了敲門框,方才踏步走進。
破敗的大殿之中,火堆熊熊,香味撲鼻。
坐在火堆旁翻烤著兔肉的纖瘦身影聞聲扭頭,正對上鄭乾探頭張望的面孔。
“呀!”
纖瘦身影手一抖,烤得流油的兔肉直接掉進了火堆。
這在廟中烤肉的纖瘦身影,赫然正是茶肆中偷鄭乾東西的小矮子。
此時,小矮子已脫掉了外面灰不溜秋的偽裝,換了一身淡黃色的襖裙。髒兮兮的臉頰,也被雨水衝刷乾淨,露出了靈秀的面孔。
整個人,可以說是大變樣了。
不過,其放置在火堆邊的包袱,還是直接暴露了身份。
“竟然還是個女賊!”
鄭乾莫名就想到了初見郭靖的黃蓉。
還沒想好是動手奪回東西,還是以理服人友好協商。
“嗖——”
小女賊已抓起包袱,飛快的竄進了土地廟後院。
等鄭乾趕到後院,已沒了小女賊的身影。只在圍牆潮濕的青苔上,發現一道淺淺的腳印。
大殿之中,肉香更濃。
“浪費可恥!”
鄭乾搖了搖頭,回到大殿從火堆之中撿起兔肉。
只有一點外皮被火燒得微焦,吃著剛好。
就是,調味料有些單一。
“行走江湖,以後這樣吃自助燒烤的機會恐怕會很多。除了石灰,也得再準備點兒調味品隨身攜帶。”鄭乾提醒自己。
才吃完一隻兔腿。
廟門處忽然又有了動靜。
鄭乾抬頭,發現剛才逃走的小女賊,不知為何又從廟門處繞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