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丁小寶起疑,鄭乾心中暗叫。
此時,丁小寶只要一聲大喊,就能被外面搜尋的捕快發現。
一時,冷汗都快冒了出來。
這丁小寶能當獄卒,固然有他二叔司獄丁大人的關系,本身也進行過一定程度的操練。
若硬碰硬動手,鄭乾並無把握一擊必殺不讓丁小寶發出聲音。
眼見丁小寶臉上疑色漸重,鄭乾忽然靈機一動,從懷中掏出從卷毛老者身上得到的那三張銀票晃了晃,同時將手指豎到鼻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
丁小寶眼睛一亮,完全被三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吸引。
條件反射般的伸長脖子,把腦袋湊到銀票跟前,想要辨別真假。
身為一個和基層捕快半斤八兩的獄卒,哪怕有他二叔這層關系,日常可以吃拿卡要,丁小寶也從沒有擁有過這等面值的銀票。
那反應,就像鄭乾前世的社畜,第一次見到了支票。
看著看著,丁小寶哈喇子都快掉出來了,本能的就要伸手,將銀票抓到自己手中。
“哢——”
咽喉要害卻猛地被鄭乾原本豎在鼻端的手掌抓住,內力湧動,直接捏斷了喉嚨。
這一聲輕響,甚至沒能傳出房間傳到院子。
丁小寶眼睛圓瞪眼珠凸起,抓向銀票的手臂頹然垂落。
【滴——
發現武道經驗,是否拾取?】
鄭乾輕輕將丁小寶的屍體放在地上,心中默念“拾取”。
收獲6點經驗值。
比昨晚那惡棍都不如。
鄭乾也不猶豫,直接將這6點經驗值繼續加在《斷玉拳》上。
下一刻,對於這門拳法的感悟,一下子似乎加深了許多。
鄭乾知道,這是兩份經驗值疊加,讓《斷玉拳》突破到了小成境界。
鄭乾感受了一下,小成境界的《斷玉拳》,比原本的入門境界,威力至少提升了五成。
也算臨陣磨槍。
待外面的呼喝聲遠去,鄭乾從裡屋找到丁小寶的衣服給自己套上,又蹭了些泥灰抹在臉上,還就著寡婦梳妝台上的炭筆點了兩個小痣,遮掩了原本過分俊朗的臉頰。
就連髮型,也由書生標志性的束發弄成了慵懶隨性的雞窩頭。
鄭乾拿起銅鏡照了一照。
微微皺眉。
衣服和臉雖然醜了,身姿卻還是過於挺拔。
熟悉之人,從體型和背影還是有一定幾率認出。
轉身,又從側屋翻出一隻裝豆子的大麻袋,將丁小寶的屍體塞了進去,抗在肩上。
再照鏡子,終於和原本的白臉書生有了明顯的差別。
尤其是扛著麻袋,微微彎腰,再也沒有了讀書人的氣質。
當然,鄭乾之所以背上丁小寶的屍體,除了充當偽裝道具,也是為了不讓丁小寶死在寡婦家中之事被人發現,禍及這對母女。
瞅準機會出了院門,鄭乾扛著麻袋彎腰駝背不急不緩的走過了三條街道。
期間,與兩撥捕快擦肩而過,都沒被發現異樣。
其中一撥,還是認識鄭乾的張豹等人。
初時的緊張過後,鄭乾也逐漸開始適應,還在路邊順手買了份早點。
也不知是否有葉辰這個官二代在背後使力的緣故,衙門對這起凶殺案明顯格外重視。
街上搜尋的捕快差役越來越多。
看這架勢,縣城之內肯定是不能待了。
鄭乾不敢停留,背著麻袋,一口氣走到了縣城北門附近。
鄭乾也不是沒想過去求助幽篁園的主人。
如果自己沒猜錯對方的身份,以對方的身份,徹底壓下這起案子也並非沒有可能。
只是。
對方為何就要幫自己?
壓下案子,或許簡單。
畢竟不是被抓了現場,只要上面不追究,弄個不在現場的“證據”就能搞定。
至於人證什麽的……你有人證,我也有人證,那麽,誰的人證身份地位更高,誰的人證便更管用。
對幽篁園主人來說,這亦不是難事。
這些潛規則,放在哪個世界其實都大同小異。
關鍵是——
要壓下的,又不僅僅是案子這麽簡單。
那等於,是要和葉辰背後的勢力對上,或者說要壓下葉辰背後的勢力。
幽篁園的主人,又憑什麽要出這麽大的力氣?
兩世為人,鄭乾在人情世故方面,雖然都不太擅長,卻也並不癡傻。
在丫鬟秋桐拿出畫卷刻意讓自己題詩的那一刻,鄭乾就已確定,天上的餡餅為何會砸在自己的頭上。
趙二公子能查出那首《紅藕香殘玉簟秋》的真實出處,幽篁園的主人自然也可以。
只不過,趙二公子選擇的手段簡單粗暴,幽篁園主人比較含蓄。
撈自己出獄、給高薪抄經是施恩惠,給畫上題詩則是驗證確認是否真有驚世文采。
等“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名句一出,鄭乾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對方立即更進一步,直接送出了“撤訴證明”幫鄭乾銷案。
放在生意場上,這等於是追加投資。
如此大恩,如此循序漸進……到最後,若有要求,鄭乾又怎麽拒絕、怎好拒絕、怎會拒絕?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幽篁園主人之所以對鄭乾如此,說白了,就是因為有利可圖。雙方關系,全靠一個“利”字在維系。
所以,鄭乾不確定,在幽篁園主人的眼中,自己的“文采”之利,能否敵得過葉辰所代表的勢力之利?
若是能,對方自然會不惜得罪葉辰來幫自己。
若不能,自己求助,豈不等於直接送上了門……
難保,幽篁園主人不會直接綁了自己,來交好葉辰從對方那裡換取更大的利益。
鄭乾不敢賭,也不想賭。
所以。
當此處境,唯有出城,才是最佳選擇。
這世界沒有天網天眼,信息流通不暢,自然環境也相對原始。
只要能順利出城,往人煙稀少之處或深山老林裡一躲。便是全城的捕快出動,也沒有卵用。
就像在大海裡撈針。
當然,鄭乾之所以決定出城,除了躲避搜捕,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打怪升級,哪裡的“怪”最多?
當然是野外。
而且,出了縣城,脫離了官府和城內其他勢力的視野,打起怪來才能無所顧忌。
昨日和劉老大喝酒之時,鄭乾對縣城周邊的惡霸強人、土匪山寨等信息問的最是仔細。
本來,還沒想這麽快動手。
如今,被逼到了這種地步,卻已沒了選擇。
遠遠望去,城門附近,除了一小隊值守兵丁,還有數名差役,在盤查進出行人。
根據原身的記憶,鄭乾知道,大周皇朝幾乎所有城池都是這樣的配製。
一方面,是防止違禁品走私,同時向商隊等特殊群體收取進城稅費;另一方面,則是篩查通緝犯等危險人群。
武道世界,武者個體強大。地方衙門,實力有限,在處理大案之時往往力不從心。
很多犯下大案的凶人,輕易就可逃脫。
即便朝廷有專門針對犯罪武者的鎮撫司,也是杯水車薪,應接不暇。
對於逃走的重犯,隻好發下海捕文書,根據罪行不同,請周邊不同范圍內的郡縣協查。一些影響惡劣的,還會由官府或苦主發出懸賞。
據說,在武者之中就有一個被稱作“捉刀人”的特殊群體,專以抓捕重犯獲取懸賞為生。
隔著老遠,鄭乾就望見了城門兩側貼得密密麻麻的通緝畫像。
“也不知道,我的畫像會不會也貼在上面?”
鄭乾苦笑腹誹。
鄭乾不確定搜捕自己的信息是否已傳達到了城門。
以這世界的辦事效率,沒有的可能更大。
不過,鄭乾並不想冒險。
而且,背著一具屍體出城,面對盤查,終究不妥。
四處一瞅,正巧看見路邊一輛等待拉貨的驢車。
鄭乾將麻袋放在驢車上,掏出一塊碎銀子,請車主幫忙將麻袋送到司獄丁大人府上。
車主見鄭乾出手大方,問麻袋裡裝的是什麽。
“山貨。”鄭乾答。
“俺們村昨夜剛套住的一隻麅子,是丁大人特意跟俺們村預定的。”鄭乾怪笑著補充:“嘿嘿。聽說,這玩意兒的肉吃了能壯那啥……本來,村長托俺要親自送到丁大人手中的。誰知,俺忽然鬧肚子。來的路上,拉了六回。現在,腿腳都是軟的。實在是背不動了……”
鄭乾說著,還故意將手掌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咿——”
車主撇了撇嘴,有些嫌棄的遠離鄭乾。
下意識的捂住鼻子,支吾不清的恍然點頭:“怪不得,我看形狀有些奇怪。”
言罷,立即催動驢車,似不想再鄭乾身邊多呆。
鄭乾暗呼僥幸。
目送驢車遠去,鄭乾又在附近等了一會兒,見城外來了一隊商隊, 城門口的差役全都被商隊的貨物吸引,方才大步加入到了出城的人群。
整個城門口都鬧哄哄的。
似乎是差役以商隊攜帶了某樣貨物為由,想讓商隊多交些進城稅,商隊不願,雙方陷入了僵持。
鄭乾走近之時,僅剩的那個還在堅持職守的差役,只是敷衍的瞥了一眼,便催促他快走,別擋了後面出城人的路。
無驚無險,順利出城。
站在城門之外,回望身後這陌生又熟悉的異界城池,鄭乾忽然心潮起伏,不勝唏噓。
“人生的際遇,果真是如此難以測度,很多事都發生的猝不及防!”
穿越如此。
賣詞被趙二盯上如此。
被陷害入獄遭遇有特殊嗜好的惡漢如此。
覺醒金手指也是如此……
然後,終於有了外掛,又遇上了幽篁園主人這個“貴人”,還得到了《大日真解》這等奇功,鄭乾正以為自己的日子要走上正軌,借助捕快的身份一步一步“打怪升級”走上巔峰……
誰知,又猝不及防,遭遇了被葉辰嫉妒陷害這等狗屁倒灶的倒霉事情……
“轟隆——”
感歎未已,頭頂猛地一聲炸響。
緊接著,便有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的砸了下來。
“淦!”
“明明還只是暮春,怎就打這麽響的雷、下這麽大的雨?”
“人世無常,這天氣,也這麽難以捉摸……”
鄭乾腹中大罵。
卻也不得不和道上的行人一樣,倉皇奔走,尋找躲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