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鄭乾忽然被一陣呼喝聲吵醒。
緊接著,牆壁後就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然後,“轟”的一聲,鄭乾所在牢房的牆壁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啊——”
“怎麽回事?”
“殺人啦……”
監獄中的犯人被紛紛驚醒,亂作一團。
蜷縮在牢房一角,借著幽暗的火光,鄭乾小心翼翼的透過破洞向牆壁後看去。
發現四個黑衣蒙面之人,正在圍攻一個衣衫襤褸的卷毛老者。
五人踢腿揮拳之間,不時有土牆、木欄被摧毀,聲勢驚人。
“這便是武林高手之間的戰鬥麽!”
莫名的,鄭乾竟看得熱血沸騰。
從穿著來看,這卷毛老者多半便是救助自己的那位神秘高手。
老者以一敵四,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砰——”
一名黑衣人被老者直接擊飛,狠狠地撞在鄭乾所在牢房的牆壁上。
原本破了個大洞的牆壁,直接倒塌了半邊。
那黑衣人也隨著坍塌的牆壁,滾落到鄭乾腳下。
鄭乾下意識的向黑衣人看去,正對上黑衣人滿含殺機的目光。
“臥槽!”
鄭乾嚇了一跳,知道這黑衣人要殃及無辜。
本能的挪動身體,連連後退。
然後,才發現那黑衣人似乎傷勢極重。掙扎了兩下,不僅沒能爬起身來,反而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鬼使神差,鄭乾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金手指。
一時惡向膽邊生,飛撲上前,直接扼住了黑衣人的喉嚨。
“呃……呃……”
黑衣人的傷得果然極重,掙扎了幾下,很快便沒了聲息。
【滴——
發現迷神燭,是否拾取?】
“拾取。”
鄭乾下意識的下達完命令,然後才如觸電般松開了扼住黑衣人屍體喉嚨的手,退到牢房最偏遠的角落,靠在木柵欄上大口喘氣。
眨眼之間,卷毛老者和剩余三個黑衣人之間的戰鬥又有了變化。
原來,在卷毛老者擊飛這黑衣人之時,身上也被撒上了一種類似熒光粉的東西。
黑夜之中,被撒上了熒光粉,等於是變成了活靶子。
原本還佔據上風的卷毛老者,立即吃了悶虧,接連被剩余三個黑衣人打中了數下。
“啊……卑鄙!”
老者不敢戀戰,怒吼一聲,揮掌拍開一名黑衣人的攻擊,以肩膀撞碎身側牢房的木柵欄,奪路而去。
三個黑衣人,亦是追了上去。
有膽大的犯人,趁自家牢房被打破,也跟著跑了出來,猶豫著想往監獄門口試探。
“幹什麽?想越獄不成?”
一聲怒吼,猛然從黑暗中響起。
包括丁小寶在內的幾個姍姍來遲的獄卒,揮刀攔住了犯人們的去路。
犯人們一哄而散,很快又各自回了自己的牢房。
此處監牢,並非青萍縣的主獄。關押的囚犯,大都只是涉及一些經濟糾紛或治安事件。也就是說,罪名都不太重。
所以,即便有越獄的機會,也犯不著真去越獄,把原本不大的罪名搞成死罪。
先前之所以跑出牢外,也不過是人的本能。
監牢的變故,也驚動了上面的大人。
很快,就有大批捕快和其它部門的差役一起趕了過來。
清點犯人,調查經過……鬧哄哄的折騰了半宿。
那黑衣人的屍體,自然也被差役們發現了。
不過,黑衣人的致命傷乃是打破了腑髒的一掌,咽喉的勒痕反而是次要。無論是獄卒還是捕快,都沒有懷疑似乎被嚇傻了的本就有重傷在身的病弱書生鄭乾。
反而給鄭乾換了個完好的牢房。
一夜過去,鄭乾也勉強從第一次主動殺人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盡管回想起來仍有些膈應,卻也並沒有惡心、恐懼之類的感覺。
唯一讓鄭乾有些不爽的是,從這黑衣人身上竟然沒有掉落武道經驗或功法。
迷神燭,一聽就是迷藥類的蠟燭。
難道,讓自己去做那些雞鳴狗盜之事嗎?
有些雞肋。
同時,鄭乾也隱隱有些擔心高大老者和三個黑衣人的追逐結果。
若老者逃脫,是否還會回來尋找自己?
因為昨夜的變故,這一日的牢飯送的都晚了一些。
約莫到了午時,鄭乾被一陣香味吸引,肚子本能的“咕”了一聲。
下意識的循著香味望去,拳頭卻忍不住攥了起來。
牢門口,獄卒丁小寶正領著一個戴著黑帽的小廝走近。那香味,正是從小廝提著的燒雞上傳出。
見鄭乾看向這邊,小廝故意將燒雞舉到鼻前使勁吸了一口氣,賤兮兮的道:“真香啊!怎麽樣,想吃嗎?”
“呸!”
鄭乾攥著拳頭,朝小廝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不過,距離太遠,並沒有吐到小廝身上。
“呦呵,還挺有勁兒,說明傷得不重嘛!虧得公子聽說你被打了,還以為你快要歸西了,讓我專門來跑一趟。”小廝隔著柵欄打量了鄭乾幾眼,誇張叫道。
“你放心,哪怕你們這些畜生全都遭了報應,爺爺我也會活得好好的!”鄭乾怒視小廝,森然冷笑。
“呵呵,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也就嘴勁大!”
小廝臉色一黑,衝身旁的丁小寶尬笑著化解尷尬。
“就是,就是。否則,怎麽會被叫做窮酸呢。”丁小寶尬笑著附和。
“我單獨和這倔書生聊幾句,可行?”
“行,行。當然可行。”丁小寶點頭哈腰:“在下正好在隔壁還有公務。您請便,聊多久都行。等您聊完了,喊我一聲就好。”
待丁小寶離開,小廝上前幾步,走到離鄭乾最近的位置,微微蹲下,隔著柵欄面向鄭乾,醞釀了一番情緒,方才輕輕一歎:“其實,你又何必這麽倔呢?”
“多寫一首詩,又不會少一塊肉,也不影響你考功名。而且,還能得到我家公子的賞銀。”
“我家公子得名你得利,明明就是雙贏的事情,幹嘛非要折騰到現在這種地步……”
“呸——”
回應小廝的,是鄭乾的又一口唾沫。
這一次,因為離得近,直接吐了小廝一臉。
這小廝口中的“公子”,正是那位想要強買強賣、將鄭乾變成自己代筆槍手的二世祖。同時,也是害鄭乾落到現在這種境地的元凶。
當然,作為那元凶身邊的頭號狗腿,眼前這小廝自然也有很大功勞。
所以,一看見這小廝,鄭乾就抑製不住的憤怒。
尤其是——
一個將別人害得如此淒慘的仇人,卻裝出一副怒其不爭痛心疾首為你好的模樣,怎能不讓人惡心?
就像一個嫖客,完事之後,才又一本正經的批判人家的職業有悖道德、大義凜然的勸人家從良……
若非隔著木柵欄,鄭乾真恨不得用自己入門級的《斷玉拳》,狠狠地打在這狗腿子的面門上。打得他眼棱縫裂,烏珠進出,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又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不如此,不足以發泄鄭乾兩月半來的積鬱……
這狗腿子,顯然沒想到鄭乾會“梅開二度”,再次衝自己吐口水。
被吐了個正著之後,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好哇!你特麽的果真還是改不了強種脾氣,敬酒不吃專吃罰酒!”
狗腿小廝一邊擦著臉上的唾沫後退,一邊面目猙獰的怒吼:“你別以為自己運氣好,恰好遇上羅三馬上風發作,躲過了一關,就安穩無事了。我告訴你,死了羅三,還有張三,李三……我家公子,有的是人,有的是錢。至少,還有一百種手段來收拾你!”
見鄭乾不為所動,狗腿小廝咬牙切齒的繼續厲聲大叫:
“你別以為老子是在唬人!”
“你恐怕還不知道,那羅三有一個弟弟,名叫羅震。”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人,白石山的二當家,七品通脈境的大高手。”
“否則,你以為就羅三這樣的醃臢貨色,為何能拜入黑虎幫?為何還能在青萍縣逍遙這麽久?若沒人罩著,早就被那些被他禍害過的人撕著吃了……”
“青萍縣哪個勢力,敢不給白石山二當家面子?!”
狗腿小廝語氣微酸。
“嘿嘿……我雖然不知道司獄丁大人出於什麽原因,將羅三的死定性為‘馬上風’發作。”狗腿小廝忽然陰陰一笑,“可你猜,他弟弟羅二當家信不信?”
“你說,若是那羅二當家,知道是他弟弟的死和你有關……甚至是你打死了他哥哥,會有何舉動?”
鄭乾臉色難看。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惡棍竟然還有這樣一重身份。
武道九品,依次為蛻凡、生息、通脈、氣海、罡氣、龍門、先天、真武和天人。
別看七品通脈聽著不高,放在青萍這樣的小縣城,卻已經是萬中無一的高手。
尤其是那白石山,乃是青萍縣最大的土匪山寨。山上五大當家,隨便一個都是能令小兒止哭的凶人。
打死了這等人物的親人,其報復可想而知會有多麽的凶猛……
覺醒外掛之後,鄭乾自信有朝一日絕對能踏上這世界的巔峰。別說七品通脈,就是一品天人也有可能被自己踩在腳下。
可那是將來。
不是現在。
自己這金手指,和那些開局獎勵滿級神功或一甲子內力的外掛不同,需要一步步的打怪升級,需要漫長的發育過程。
或許,造物主的初衷是為了讓玩家體驗奮鬥的精彩……
可問題是,敵人顯然不可能給自己成長的時間!
心念電轉,鄭乾甚至想到了想讓自己抄經的陸管事乃至其背後的“老夫人”,想著怎麽借助他們的力量。
不過,很快又搖頭否定。
對方身份尊貴,或許能震懾趙二公子這樣家業都在縣城內的二世祖,讓他不敢隨便找自己麻煩,卻未必能震懾住羅二當家這樣的亡命之徒。
“嘿嘿……怕了吧?”
鄭乾的神情,顯然沒出乎狗腿小廝的預料。
狗腿小廝得意一笑,再次俯下身子蠱惑道:
“這事情,放在別人身上是滔天大禍,對於我家公子,卻並不難解決。”
“七品通脈高手,我趙家也有。”
“只要你點頭,同意我家公子的條件。無論是仵作、獄卒,還是在場這些犯人,都會一口咬定,那羅三乃是突發疾病,他的死亡和你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而且,等你成了我家公子的人。那羅震,即便有所懷疑,想要找你麻煩泄憤,也不得不顧忌我趙家的實力,給我家公子面子。”
“我家公子憐才,一直沒對你下死手。那羅二當家,可不管這些……”
“怎樣?現在,能做決定了吧?”
狗腿小廝直起身子,居高臨下信心滿滿的等待鄭乾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