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十幾息或更久。
他的情緒在軟玉溫香的包裹下平靜下來。
然後,他看到了面前女子臉上複雜的情感。
屈辱,錯愕,憤怒,迷惘……
秦陽從沒有在一個人臉上同時看到過如此多的情緒。
不過秦陽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個女人,真的不能拿他怎麽樣。
即便已經情緒激蕩到流下了眼淚,卻仍只是在苦苦忍耐,甚至連剛剛那樣打他都沒有。
半晌後,秦陽得寸進尺地又嘗試了更加過分的事情,在對方簡直要把他碎屍萬段的殺人目光下,他徹底放下心來。
這是我的識海,一切都是我說了算。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談談租金的問題了。”
秦陽放開她,眯起眼睛問道。
葉青鸞立刻從上到下整理了一番衣裝,雖說一切只是神魂之力的具象化,但不這樣整理一番,就好像趕不走剛剛那種任人施為的屈辱感覺。
“你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葉青鸞盡力恢復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態,抬起手掌威脅道。
秦陽哂笑道:“不用你奈何我,我等下蘇醒之後直接自盡,不是更解氣?”
葉青鸞愣在原地,神情變幻,抬起的手掌無力地落了下去。
“我賤命一條,不值錢,死了就死了。可你不同,你是大人物,修到隕落時那般境界,過了多少難關,經歷過多少次九死一生?如今卻要給我陪葬,死得無人知曉,你……甘心嗎?”
葉青鸞心神震動,沉默不語。
千防萬防,最關鍵的地方還是被他意識到了。
秦陽看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他輕輕笑道:
“所以現在不是你能不能殺死我,而是你得求我好好活著。”
葉青鸞臉色陰晴不定,半晌後,長歎一聲:
“明明資質那麽差,頭腦卻很敏銳……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仙道一途,也不總是看誰走得更快,其實更多時候,是看誰走得更穩。好,我認可你了,你我合作,你幫我尋找脫困之法,我幫你在修真界亂殺。”
秦陽點點頭:
“這就對了,我也是講理的人,咱倆平等對話,共謀大事,多好。”
經過了一點小摩擦後,二人暫時達成了和解。
秦陽詢問了幾個小問題,得知在他蘇醒後,也可以和她對話,當即便決定立刻蘇醒。
這種把肉身放在外面,自己一無所知的感覺,太不踏實。
此外,秦陽也得知了她的名字。
至於她之前是何身份,秦陽沒有細問。
因為對他來說,什麽身份都沒個具體的概念。
他對這個修真世界的了解,還太少了。
葉青鸞沒有阻撓,同意了他的蘇醒,揮手之下,大殿迅速變得虛幻,直到消失不見。
秦陽一陣恍惚,回過神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熟悉的環境。
老槐樹,白衣公子,聾啞姑娘。
秦陽眨了眨眼睛,從地上站起來,仔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爆炸性的力量在身體裡湧動,握拳之下,頓時響起一陣哢哢的爆響。
“這是我的身體?”
秦陽隻覺難以置信。
白衣公子則緊緊蹙起眉頭,眼神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片刻後終於確定,這貨並非自己要等之人!
“你做了什麽?我家宗主在哪兒?”
他手中空無一物,卻在抬手之際憑空生成了一柄飛劍,抵在了秦陽喉嚨處。
“你家宗主?你是葉青鸞的手下?”
秦陽毫無所懼,隨手將劍刃撥開,淡淡地問道。
“大膽!汝等宵小,也配直呼吾主之名?”
白衣公子臉色慍怒,手中長劍霎時間劍氣縱橫。
一道道死亡氣機,緊緊地鎖住了秦陽。
只要他敢亂鬥,劍氣就會把他撕成碎片。
但秦陽卻冷笑道:
“不配?別說名字了,就是身子,我都嘗了,現在不也好好的?倒是你,你的青鸞師尊現在讓你跪下向我賠罪,否則她就不再認你這個弟子。”
白衣公子一愣,面色十分難看地咬牙說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
秦陽白了他一眼:
“愛信不信,不信就滾蛋。覺得念頭不通達也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但我要告訴你,現在這個局面是你師尊犧牲了很多才換來的,包括女人的尊嚴。你要實在想做個逆徒,我也沒辦法。”
說完,抱著雙臂,揚起下巴,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
白衣公子手臂顫抖,但終究沒敢真的傷害秦陽。
以他的見識,在看到蘇醒的是秦陽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奪舍失敗了。
而當秦陽說出葉青鸞這個名字時,他便意識到師尊肯定是還活著,此刻就寄居在這個人的識海裡。
關於天魔奪靈法,他這麽多年也多有研究。
知道奪舍失敗後,若奪舍者的神魂足夠強大,是能夠將自己強行鎖在對方體內的。
這樣,只要一天不離體,神魂就一天不會消散。
雖說寄人籬下,肯定是會受製於人。
但有什麽辦法,總比直接灰飛煙滅來的要好。
見白衣公子將手中劍重新化作靈氣消散, 秦陽嘖嘖地搖頭道:
“你呀,前面一口一個兄台叫著,是真會演。我雖然防著你,可怎麽也沒想到,你給我來個這麽狠的。”
“現在怎麽說,坑我的事兒,不能就這麽過去吧?”
秦陽發現,之前在葉青鸞記憶中的經歷,其實對他還是有點影響的。
至少讓他變得松弛了不少。
自從來到這裡,他就一直有種在被迫向前走的感覺。
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有多少是他主動想要去做,有多少又是處於被動,不得不去做。
秦陽感覺,還是被動的居多。
這次想要救李嫣然,也是如此。
雖說是他主動想去救,但本質上卻是不得不救。
因為不救的話,他的念頭就不通達。
而他聽說過,這種不通達的念頭日後很有可能會成為突破時遇到的心魔。
對於修士而言,心魔無疑是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因為它讓你面對的,是曾經那個時期的自己。
打敗他,也就意味著你承認自己當時是錯的。
所以只要有選擇,沒有人會為自己留下心魔這種隱患。
秦陽也是如此。
他雖然現在修為低,可畢竟有系統在,對未來還是很有展望的。
所以,他也會考慮心魔對將來的影響。
但也正因此,當他發覺自己無法把人救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態就很失衡。
他無法接受如此不受掌控的情況出現。
而現在,他改變了,坦然了,松弛了。
變得允許一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