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謙看著眼前因為自己後退行禮而露出錯愕神色的老人,又看了一眼來參加百日宴的滿院賓客,臉上忍不住露出古怪神色。
喜為人父,黑色。
嘶,好大的瓜。
只是這種氣運怎麽也能被偷來的?又要怎麽化解?孟謙轉頭看了看李清霄,又多想了片刻,隻覺得一陣頭疼。
“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吧。”
這種事畢竟不像破財之災,隨便找個由頭送點靈石出去就能消除,一時半會也沒什麽好主意,隻得先放在一邊以後再說。
孟宏義隻愣了片刻便反應過來孟謙的舉動代表的疏遠態度。又見他神色古怪,以為對方仍為年少時所受種種遭遇而心懷芥蒂,臉上激動錯愕的神色漸漸退去,隻留下一絲飽經歲月的蕭索。
他畢竟老於世故,此刻緩緩收回指著自己臉頰的手,側身讓出一條道來:“兩位仙師,裡邊請。”
台階上孟昊眼見父親先前失態,此時又對當初被自己肆意作弄的堂弟如此恭敬,心中無名邪火直冒,當即上前兩步便欲阻攔:“父親!這兩人來歷不明,今日幼弟百日之喜,這般要緊怎能容他們進門?!”
孟謙原準備不再去管這便宜堂兄之前的過節,但眼見對方如此不識好歹,於是便拉著李清霄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孟宏義。
孟宏義本來覺得自己這大兒子成年後不似以前頑劣,對他還算滿意,逐漸也將一些不太要緊的事情交給他打理,結果眼下見他還要不知進退地去找借口阻攔孟謙,不由得勃然大怒,抬手一巴掌正呼在走到近前的孟昊臉上:
“什麽來歷不明!什麽這般要緊!你這逆子是沒聽見嗎?兩位仙師是玉清仙門在世行走,此番來儀興是受縣令所求相助全縣百姓除去作惡猛獸,這般來歷你聽懂了嗎?仙師上門送福,又有什麽要緊事要你阻攔?你現在給我滾回房去,不經我同意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孟昊挨了自家父親一巴掌,又被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心中不忿更盛,但卻也不敢再當面發作,隻捂著慢慢紅腫的臉頰,滿眼怨毒地一甩衣袖向後院而去。
孟謙眼看著孟宏義教訓兒子,也不出聲阻攔,心下了然這番姿態大多是做給自己看的,生怕自己心懷舊怨借口發作。
“嗯?”
孟謙突然發現孟宏義頭上的氣運較剛才相比不知什麽時候代表黑色的災厄明顯增加了許多。
什麽意思,難道是自己把他氣運順走後,他被人帶綠帽子的事情東窗事發,從此家宅不寧,然後本來可以父憑子貴現在被攪黃了?
事情有些超出預期,孟謙覺著有點尷尬。
趕走了孟昊,孟宏義帶著兩人穿過院廊回到前廳,廳裡幾桌賓客也都紛紛起身相迎。
孟謙眼看快走進屋裡突然又想起什麽,半路折返至門前記帳的管家處,放下先前那塊酒招老板死活不肯收的碎銀子,算是隨了個份子。
【破財之災了結,完成度“丁”】
【獲得點數20點,當前可用點數306】
看著面板閃過提示,孟謙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破財之災這類乙等氣運的獎勵基數為100點,可惜自己財破的太多,如今無財可破,隻得了個最低的“丁”等完成度。
孟宏義將孟謙二人引至主桌,執意要讓他們坐在上座,兩人推脫不過便也就依次坐下。孟宏義又命人趕緊將殘席撤去布上新宴,等待間他便向兩人介紹起席間眾人來。
孟府今日宴客,後廚早就備下許多預製菜肴,沒一會便端上一桌上好酒席。於是眾人推杯換盞紛紛宴飲起來。
“孟仙師方才一手法術真是精妙,令我等大開眼界啊。”說話這人是本縣主簿,此刻正在竭力吹捧孟謙。
李清霄聞言湊到孟謙耳邊奇道:“這人莫非是個高手,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
孟謙也不想和那沒什麽見識的主簿過多糾纏,只是擺手對眾人道:“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李清霄見孟謙不理他,覺得沒甚意思,單獨找人要了一個酒盅,從儲物戒中掏出白天在酒招拿一塊白玉無事牌換來的張家燒酒,自顧自地吃起席來。
孟謙轉向主座右手邊的一人,這人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面龐方正,雙眼深邃,腰間玉帶襯著一身青色長袍更顯穩重,正是儀興縣縣令趙廣源。
“明府,在下入山多年,此番自宗門匆匆而來,對此間情況尚不了解,還請明府替我解惑。”
趙廣源聞言一愣,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是在宴席期間便要討論正事,不由得看了一眼孟宏義道:
“今日是孟府麟兒百日之宴,我等正好借花獻佛替仙師接風,除害之事也不急在一時,不如等明日再議。”
孟謙不知怎的心中想起了城外張老漢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心中愈發不願與這一桌人虛與委蛇,於是假意歎了口氣道:“不瞞明府,在下本在山中修行到緊要關頭,而今奉命下山,卻是想早日了結此間因果。”
眾人見他把修行之事拿出來說,也不好再勸。那趙廣源便揮手從外間院裡招來一人,命他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詳細說與孟謙聽。
孟謙一看來人遮遮掩掩的模樣頓時樂了,可巧正是白天城外酒招那名替他結帳的官差,於是他忍不住出言譏諷道:“這位差爺,仙酒買著了嗎,貧道今日可有幸一飽口福?”
那官差聞言差點跪了下來,只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趙廣源見狀不明所以,正欲發問,邊上主簿連忙湊到他耳邊嘰嘰咕咕說了一通, 他聽著聽著臉上不由得露出尷尬神色,伸手將手邊酒盅就向那官差砸去:“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退下。”
那官差不敢閃躲,任由酒盅砸在頭上,聽得上峰讓其離開如獲大赦,連忙躬著身後退出門而去。
正當場面陷入尷尬的時候,坐在下座一直與李清霄比賽吃菜,充耳不聞席間客套的縣尉孫立岩率先吃完最後一隻雞腿,放下手中杯箸,起身向席間眾人抱拳道:“孫某還有公務要辦,先行告辭,還請諸位恕罪。”
說罷還挑釁似的看了一眼正被噎住的李清霄,旋即不等眾人回應便起身離去,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覷。
連著橫生了兩樁變故,席上眾人也都失了興致,盡管孟弘義一再勸飲,過了沒多久也便紛紛起身告辭,孟謙二人也隨眾人準備一道離去。
原本孟弘義還想邀請他們兩人住在家中,但正好這時一位打扮精乾的護院匆忙從後院尋來,將他拉至一邊稟報起什麽事來,等到他聽完回過頭來再尋孟謙,哪裡還能找得到人。
孟謙從孟府出來,心中回憶起先前種種。席上縣令看起來對手下所作所為毫不知情,但言語間對這案情卻是百般推塞,看來很有問題。
反倒是那縣尉孫立岩,看似桀驁不馴,但離席時借著挑釁李清霄時曾頗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雖然隱蔽但卻仍被自己所察。
孟謙左右看看,帶著李清霄選了條人少的小路信步離去,直到經過了數個轉角後他停了下來,眼前一個身形魁梧的人影正靠在狹窄胡同的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