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個二十歲出頭的俊朗青年,一雙星眸熠熠生輝,眉宇中自帶著十分英氣,面上笑容和善讓人心生好感。
青年步履從容向他走來。
“鑄劍山莊葉凌,見過這位玉清仙門的師兄。”
孟謙盡力控制面上表情,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窘迫,繼而拱手道:
“玉清門下孟謙,見過葉兄。”
葉凌隨手摸出一錠銀子扔給侍立在旁的店小二將其打發。
然後不顧那小二心花怒放的連聲道謝,一把親熱挽住孟謙手臂,將他拉至一旁。
“孟兄可是來參加名劍大會?”
“正是。”
“怎的未與仙門眾位同道同行?”
“只因在家祭煉法寶到了緊要關頭,耽擱了些時日。”
葉凌聽罷哈哈一笑,向孟謙拱手道:
“孟兄莫怪小弟冒昧,只因昨日我鑄劍山莊的商隊糟了劫匪,故而不得不多加小心。”
孟謙看這青年說話中氣完足,神態誠懇,不由得對其心生好感,起了幾分結交的心思。
他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葉凌雙手,確認過沒有火燒的痕跡。
這才開口道:“在下恰好昨日全程目擊了此事。”
葉凌一驚,急忙問道:“那孟兄可曾見到我商隊護衛領隊葉文良?”
“可是一位三十多歲年紀,使雙手重劍的漢子?”
“正是!”
孟謙看他表情急切不似作偽,便將昨日遭遇略略說了一遍。
待葉凌聽到有人用從天而降一道劍氣將葉文良當場斬殺時,不由得驚呼出聲。
“雲淵劍氣!”
他臉上再也不複之前的從容,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見孟謙似是不太理解的模樣,葉凌開口解釋道:
“我鑄劍山莊兩百年前逐出山門的一位棄徒,名叫葉天淵。
他有一手招牌劍訣稱作雲淵劍氣,特點便是無影無形,能傷人於極遠處,與孟兄剛才所述大致相同。”
他說著臉上露出一股迷惘神色。
“可是葉天淵當年已被山莊七位莊主聯手擊斃在焚天山頂。
怎麽,怎麽又……”
可僅僅隻過了片刻,葉凌便已回過神來,眼裡重新恢復清明。
他望向孟謙,拱手行禮鄭重道:
“孟師兄,此事事關重大,我想邀你隨我一同返回山莊,向莊主面呈此事。”
孟謙原本正發愁,到了鑄劍山莊該怎麽處理這事。
見葉凌這樣說覺得正好能省了自己去找人的麻煩,於是便想應下。
他剛準備開口,轉念一想卻對葉凌說道:
“葉兄所言正是應有之意,待我至山莊見過師門長輩,自當隨葉兄去將此事講個明白。”
葉凌聞言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如此在下先替鑄劍山莊謝過孟兄了,不知孟兄在此地可還有什麽未了之事嗎?”
見孟謙搖頭否認,葉凌當下不再耽擱,領著孟謙向鑄劍山莊去了。
一路上,葉凌原本是個十分健談開朗的性子,只是如今心中有事不免難有談興。
孟謙本就話少,此時亦是無話可說。
兩人一前一後,沉悶的大約行了有半個時辰,一座雄偉如城的“山莊”終於出現在孟謙的視野之中。
依山而建的雄偉城牆攔起一道屏障,城牆之上有往來人員時刻巡邏警戒。
遠遠還可以望見城池最深處的山邊,佇立著一柄高不知幾許的指天巨劍。
孟謙一邊觀看鑄劍山莊的風貌,一邊跟著葉凌驗過身份穿過城門,終於覺得身上的緊張感得到消除。
這一路上他一直受迫於那從天而降的一劍,精神不敢有絲毫放松,直到此時緊繃的神經才終於得以喘息。
葉凌帶著孟謙又走了一陣,在主街的三岔路口停下了腳步,抬手指向右邊對孟謙道:
“孟兄,貴宗的同道如今暫住在那邊的梅雪軒,你再往前行大約三四裡路便到了。
我先去向山莊裡稟報此事,稍後再來接你。”
言罷便拱手與孟謙告別,絲毫不見拖泥帶水,徑自往別處去了。
孟謙望著葉凌遠去的身影,心中對這青年的行事又高看了一分。
商隊遇襲這事,自己雖然問心無愧,但作為事件目擊者,能讓自己獨自一人先與師門會和,終究是要幾分格局的。
鑄劍山莊裡,凡人與修士並存,大家基本都以常人方式生活,少有高來高去的作風。
孟謙照著葉凌所指方向,又走了一段路程。
轉過一道街口,隻覺豁然開朗。
路的盡頭臨近一汪湖泊,有一座佔地十分寬廣的莊園,景致高雅與城中的紛繁截然不同,好似兩個世界。
時值夏末立秋,園中梅樹上不見花果,但卻枝葉繁茂。
讓人輕易便可想象出冬日初春時臘梅映雪的景趣。
孟謙收拾心情,進到梅雪廬中。
又走了一陣,終於見到第一位身著門派道袍的弟子。
孟謙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連忙上前去問路。
“這位師兄,請問鏡玄長老身在何處?”
那門派弟子上下打量了孟謙一番,將他認了出來,於是指著西邊一個方向對孟謙道。
“原來是孟師弟,鏡玄長老此刻該是在房中清修, 你若要尋他便往那邊走。”
孟謙辭別這不知名的好心師兄,沿途又問過兩人,終於走到一間清靜小院中。
待他來到房間門外,還未等他敲門,便聽見屋裡傳來鏡玄清冷的聲音。
“進來吧。”
孟謙推門進屋,卻見到鏡玄和白露竟是都在。
鏡玄依舊是一副嚴肅的面孔。
白露倒是向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卻在眼神掃過孟謙左腿處的傷口時,微微皺了皺眉。
“怎麽受了傷?”
孟謙向二位長老行了一禮,略微整理了一下措辭,開口道:
“弟子在山上調息時,正好看見……
……方才得以脫走”
將自己所見和遭遇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
白露聽完又看向孟謙,揮手放出一道法力。
孟謙隻覺渾身沉浸在一片充滿生機的水霧之中,體內青木長生訣的法力恰如得了得力增援,竟一鼓作氣的將傷口處的頑固劍氣驅逐了出去。
而鏡玄見孟謙傷口處逸散出一縷鋒銳之氣,抬手便將之捉住收到手中。
那劍氣如一尾落網之鯽,在鏡玄手中左衝右突,竟不能離去。
鏡玄略一辨認,又把這縷劍氣遞給白露。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皆未言語。
正當屋裡三人都未出聲的當兒,忽然聽到前庭傳來一陣喧嘩。
不多時,剛才給孟謙指路的那位弟子來到屋外,聲音有些憤懣。
“啟稟兩位長老,鑄劍山莊來了一隊人,說是要找孟謙師弟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