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李青瓷自門口跨過禁製,俯首作揖行禮,
“弟子拜見郭師叔。”
“嗯,坐吧。”
“謝,師叔。”
李青瓷聽順地坐在側邊的椅子,他壓低自己的動作表現得輕手輕腳。
郭昊宇平靜地望著李青瓷,就像平常詢問下屬的工作一樣,語氣平淡,
“年終的盤查已經結束了,關於青鱗鰻養殖場出了一點問題。”
咯噔!
李青瓷的心臟突兀地不按節奏跳了一下,後背都開始冒冷汗了,但他還是壓製住自己的情緒波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行事已經很縝密了,到底是哪裡出現了紕漏。
“看一下吧。”郭昊宇動了一下手指,一份宗卷騰空挪移到了李青瓷的面前,他強裝鎮定地接住宗卷一看。
上面記錄的內容,不是他以為的靈石報備記錄,而是關於下半年浮標台陣法部件的維修替換記錄,特別是最近2個月陣法部件換得明顯頻繁,多了將近3成。
銘刻在浮標台上的石台陣法一階[引雷陣-改]在設定的時候就不是一個完整的陣法,而是分成各個部件組成一個完整陣法。
因為陣法經常用自然會有損壞,為了方便維護所以做成了可拆卸的部件,不得不說當初為玉泊府浮標台設計陣法的人簡直是把成本精省到可怕。
李青瓷心裡安定並且隱隱有了猜想,但是表情還是裝作一臉無知,他抬頭困惑地看著上首位。
郭昊宇冷哼一聲,
“你的魚場浮標台的維護費用比龔邃的要明顯的高。”
李青瓷立馬表現慌神,從座位上起身跪伏於郭昊宇案桌前,
“郭師叔明鑒,弟子沒有任何的貪扣,這些陣法部件都是真實損壞的,每個都有記錄且送到了錦繡山莊檢查過的。”
錦繡山莊是宗門陣法師和畫師的聚集地,豐鰭島內一般宗門有關陣法的都與其相關。
上首位的郭昊宇俯視著案桌下的李青瓷,審視了幾息,才緩緩開口,
“這些我都知道,上面也記錄得很清楚,現在傳你來就是想問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魚場浮標台的黑扣每個月給他帶來了800枚靈石的進帳,這其實跟他擔任玉泊府副主事的基本薪酬差不多,當然他還有很多築基修士的福利獎項,以及其他灰色收入。
當初以為只是回宛師弟的一個人情,現在李青瓷反倒是成了他的搖錢樹,他除了自己修煉外,還要養一大家子人,這每月800靈石也不少了,所以他非常關注這方面。
李青瓷心裡有定數,組織著語言,遲疑地開口道:
“弟子私以為,自身法力激發的雷電不按尋常路數注入到了陣法當中,日積月累終究是有損陣法,所以才會更換頻繁。”
李青瓷已經猜想到了,因為雷靈石直接裝到了普通靈石凹槽裡進行激活的,本來是靈氣轉化為雷電,現在是雷電直接轉化為雷電。
雖然結果差不多,但是終究是違背了陣法的原本設計,再加上他的白色雷電特殊性,有損壞很正常。
他當然不會真的說出自己的猜想,而是用真相來混淆真相,因為過去他也是觸摸陣法中央的黑鐵柱來激發雷電的,黑鐵柱也是陣法的一部分,多多少少也涉及到其他陣法部件,但想混淆的前提是郭師叔不精通陣法。
聽著李青瓷的判斷,郭昊宇也無話可說,因為他對陣法一竅不通。
只是覺這事做了有2,3年了忽然現在損耗變多有點奇怪,只能歸根於李青瓷修為上來了能激活的浮標台數量變多了,不過就像他當初決定的那樣修為增加帶來的額外收益給了李青瓷當做激勵。
思索良久,他抓起了一張紙往上面吹了一口氣,金燦燦發光的字跡浮現,把紙張折疊好,拿出自己的宗門令牌往上一蓋,紙張留下了一個紅色印章但是很快淡去,遞給李青瓷。
“拿著它去交給錦繡山莊的一個人,上面有名字。”
“還有,以後青鱗鰻魚場全部的浮標台部件的交接運送都由你來負責,先這樣吧。”
“遵命。弟子先行告退。”李青瓷接過疊紙,緩緩退出了殿廳,郭昊宇也沒有再看他一眼,繼續批閱卷宗。
出到外面的李青瓷驚魂稍定,帶有深意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後的門,因為禁製的原因,門口已經像毛玻璃一樣朦朦朧朧。
他看了一眼手中疊紙,上面赫然有一個名字“簡溥”,不再遲疑快步離開。
李青瓷他已經確定剛剛郭師叔只是在詐自己,正所謂人老成精,他不知道李青瓷到底有沒有背著他幹什麽,只是本能地在不尋常的地方發揮自己上位者的威嚴壓迫自己的下屬。
李青瓷猜測這老家夥肯定沒有少乾這種事,如果當時他守不住心神漏了破綻被郭昊宇發現,會不會受到懲罰不知道,但他被壓榨乾淨是肯定的。
畢竟他瞞著賺了那麽多,這也讓提醒李青瓷在面對郭師叔和郭師姐時一定要穩住心神小心謹慎。
接到了信件的李青瓷馬不停蹄地前往錦繡山莊。
陣法一道和丹青一道有共通之處,皆因地製宜,造勢擊敵。因為修煉丹青的人少,又或者宗門的某種原因,李青瓷只知道兩者廝混在了一起,不僅是豐鰭島,其他外島包括主島都是一樣。
李青瓷到達錦繡山莊時看到的是山清水秀,亭台樓閣,又有溪水長流,古橋行人,熙熙攘攘。山間的如煙如霧的水汽更為此處增添一抹神韻,好一副煙雨江南的景色,當真如詩如畫。
他行走在畫廊之間,看著同宗門的弟子像凡間學子般爭辯磋商畫中內容,心裡有點納悶著到處看到的都是繪畫賣畫的,也沒有陣法的內容,難道說是畫裡面有陣法。
選了一間大店鋪,店中值班修士正在對著一幅畫埋頭計算什麽,
“請問師兄,是否知道簡溥簡師叔在何處。”
值班修士抬起頭詢問李青瓷,
“你找簡大師有何事。”
“我受玉泊府郭昊宇郭師叔之命來傳達信件。”
其實李青瓷也很不解,大家不都是有宗門令牌傳訊嗎,為什麽還要他跑一趟,而且是帶著信件這種原始工具,不過他是個好奇心不重的下屬,領導讓這麽乾就乾唄,如果對自己無害的話。
那位修士拿起宗門令牌傳了信息之後,才起身道:
“我帶你過去吧。”
他領著李青瓷七拐八彎,找到了一間普通的畫店,跟店鋪裡的夥計招呼了一聲就留下了李青瓷走了,店鋪夥計也是宗門修士,相貌普普通通是煉氣後期,他上前拱手作禮:
“在下段睿廣,清心院的陣法師,是你要找師父嗎?”
李青瓷恭敬回禮,
“正是,我受玉泊府郭昊宇師叔所托來送信於簡大師。”
對方點了點頭,領著他進入後室,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很凌亂,牆壁和地上都撒了各種奇怪圖案的紙張,李青瓷因為經常接觸浮標台陣法,隱隱可以看出這些是陣紋的一部分。
“師傅,人帶來了。”
一張長桌上滿是揉搓成團的紙張,一位披頭散發的老者從桌面的圖案紙張抬起頭來,眼睛彤彤有神亮得嚇人,李青瓷都要避其鋒芒。
果然也是一位築基修士,他低著頭把疊紙捧手心遞過去,
“拜見簡師叔,郭師叔命我前來送信。”
“哼,這老滑頭又要幹什麽。”
簡溥攝來疊紙,疊紙自動舒張開來,拿起信件查看了片刻,紙張自動燒毀連灰都沒有,但是傳來了簡溥氣急敗壞的聲音:
“這老狐狸明知道我喜歡用紙張推演陣法,還敢現出明火,真是氣煞我。”
李青瓷還沒有搞懂狀況,只知道他大概率會被遷怒,心裡也暗罵老狐狸。不過,他只聽到簡溥逐客的聲音:
“睿廣,送客。”
段師兄也恭敬地把李青瓷請了出去,直到他離開了店鋪,他都不清楚發生什麽。
真就隻送信,不交代一下什麽嗎?我要不要跟郭師叔匯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