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紅顏情劍錄 第3章 忠義難全

若不是如今要保護好女兒白若雪好好活下去，就是代替端木青衣受劇毒之苦他也不帶一絲猶豫，何況兩人早年間還頗有些淵源——可如今寄人籬下，他白萬年不得不謹慎！

白萬年又望著端木青衣，端木青衣先前那發紫的臉此刻有大半變得分外通紅，發紅處都有細細的煙霧在縹緲。

端木青衣感覺到這種發紅的臉，像是將臉放在碳火上燙烤，更像有萬千隻螞蟻在一層層吞噬著面部經脈，由淺表及深裡再至髒腑麻木不仁。

“風萬裡，你設法抱住他的腰，我在他後背上試試能否讓他停下來?你知道我早已身受重傷，只能全力以赴！成功與否就看我們的命了！”

風萬裡重重地點點頭，一臉誠懇:“白副將軍你放心，風某一定拚盡全力纏住老英雄半柱香時辰，請相信萬裡，萬裡絕無乘人之危之心！”

說完，風萬裡小心翼翼在端木青衣身後輕手輕腳盤旋。就在端木青衣從嘴裡吐出烤熟的雪狐之前的間隙時，風萬裡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緊緊抱住端木青衣的腰部。

端木青衣反著手反覆用雙肘擊打風萬裡兩胸肋，風萬裡痛的咬牙忍耐也毫不撒手。

白萬年瞅準時機從巨石床上一躍而起，速度比先前風萬裡的箭步還要快上許多。

他重重一掌打在端木青衣後背正中，“哇”的一聲，端木青衣嘴裡吐出一大口黑血後昏倒在地。

而他白萬年則重重落地做垂死掙扎。前面不遠處阿豹的三名黑衣人手下還捂住被得痙攣的肚子痛不欲生。

風萬裡剛將白萬年扶起，洞口便走進一群人來。

風萬裡跟白萬年頓時都愣住了，為首的正是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他的身後跟著八名錦衣衛，錦衣衛將紅袖姑娘捆在一張蠶絲大網裡。

風萬裡先是注視著紅袖姑娘包扎好的肩膀，又望著紅袖哀怨神**言又止，她好像被點了穴道不能說話。

魏良卿怔怔注視著白萬年輕蔑一笑，“萬裡，乾得不錯！”偏頭盯著風萬裡，繼續講道，“我就知曉你在等我回來！只要白萬年這對父女還在我手裡，三天后，由不得其他東林余黨不來劫法場！到時定將東林黨人盡數剿滅！”

白萬年聽後焦急地掩嘴咳嗽不止，一邊想推開風萬裡一邊埋怨風萬裡欺騙他，可他此時精疲力盡，怕是連吃飯的勁頭都卯不足了。

風萬裡盯著昏倒在地上的端木青衣:“大人，此人呢?”

魏良卿則告訴他，這人不過是個瘋子沒有用處，由他去吧。

說著魏良卿走到躺在石床上的阿豹跟前仔細打量阿豹的面容和一雙斷腿，“不論什麽緣由，我魏良卿……”看看躺地上地上的三名黑衣人及生火的那名黑衣人，“絕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廢物的！燒火也不例外！”

話音未落，便一掌打在阿豹腦袋上，鮮血分別順阿豹額頭流向後腦杓、脖頸、衣襟……風萬裡見狀雖感痛苦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他的手下全部死在他的上級手裡。

四名黑衣人見老大阿豹死去未等魏良卿出手當即拔劍自刎。

紅袖憐憫地看著一命嗚呼的阿豹後抬頭憤恨地盯向魏良卿，兩人目光正好相對。

“你恨我也沒用，他們如今都成了廢物，只會糟蹋我魏家糧食，而你前些日子竟然私自放走你義父我的死對頭楊漣，吃裡扒外，三四天后與東林黨一同斬首有你好受！”

三日後破曉時分，魏良卿與魏忠賢及風萬裡帶著數百名錦衣衛將午門四周團團圍住。風萬裡背負長劍，手中抱著被點了穴道不能說話的白萬年三歲女兒白若雪。白若雪眼下可見一道道淚痕似還未風乾。

與此同時，東林黨余黨之一白萬年、魏忠賢義女魏紅袖都跪在地上，雙手亦被捆綁住。在老百姓看來，這便是傳聞中十惡不赦的犯人。更有些膽大的百姓一邊唾罵一邊吆喝著“殺殺殺……”聲響徹雲霄。

白萬年、紅袖二人身後便是提著大砍刀等待動手的兩名九尺高的魁梧型劊子手。那本就明亮的大刀隨著日出時的光芒越發銳利耀眼。

魏忠賢與魏良卿叔侄倆並排坐在一起。魏良卿緊繃的臉顯得十分焦急，魏忠賢意味深長地盯著白萬年和紅袖許久不急不躁似乎胸有成竹。

魏良卿小聲問魏忠賢，道:“叔叔，巳時了，楊漣他們真會來嗎?”

“東林余黨如今不過僅剩百十人不足為懼，再說白萬年也是東林黨人之一，東林黨人時時又將俠義置於生命之上，由不得他們不來劫法場。”

“可是叔叔，良卿我覺得……”

“放輕松良卿，大丈夫做事當無畏，再說還未到午時，何況我們有幾百名錦衣衛將士在此，再有一柱香我們的百十名頂級弓箭手也將到達此地！雙拳難敵四手，擔心的應是東林罪黨他們才對！”

“是，叔叔！良卿這就去叫楚傲天出來，他身為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東林黨人的死罪應由他來闡述。”

魏良卿剛走不久，在山洞裡醒過來的端木青衣便跌跌撞撞來到了午門這裡，在法場逗留。

他還是那般瘋瘋癲癲跟健忘。由於蓬頭垢面，散發幾乎遮住整張臉，所以魏忠賢還沒認出他來。

魏忠賢心想，只要這瘋子沒有影響他給白萬年、紅袖行刑就任由他去。可風萬裡一直擔憂著瘋癲的老英雄端木青衣，萬一他做出什麽事來，九千歲魏忠賢怪罪下來，他風萬裡怕是愛莫能助不知所措。

正如是想著，魏良卿便帶著武林盟主楚傲天來到了午門，魏良卿小聲吩咐楚傲天將風萬裡懷中抱著的白若雪拴在白萬年背上等待一同斬首。

楚傲天走到斷頭台前，面向正前方百姓，回頭望望魏良卿，魏良卿重重地點頭示意。

楚傲天一邊額角滴淌幾排細小的汗滴，雖有不服、忍耐，還夾雜著痛心，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後給白萬年、紅袖二人冠上了欲加之罪。

“各位百姓，青天在上，楚某作為武林盟主實在難當大任”羞愧低頭，“楚某不是殘害武林正義之士的殺人如麻的魔女魏紅袖對手。

大家怕是不知這魔女其實是九千歲的義女啊！她與邪派東林黨合謀殺害朝廷命官近百人實在大逆不道——相比千歲大人在此準備大義滅親……楚、楚某實在是慚愧啊！

想必大家都知朝中有千歲，而不知有皇上。楚某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而皇上隻傾心木工細活，常年陷百姓於水深火熱中……”

接著楚傲天違心的講了不上朝的皇上朱由校派人向百姓收取民脂民膏苛捐雜稅等冠冕堂皇之詞。

另一邊又細講了九千歲魏忠賢是如何如何愛民如子等為百姓著想之事，讓在場百姓無不欽佩動容。

說完後楚傲天看向魏良卿，魏良卿向魏忠賢方向偏了偏頭示意。楚傲天向魏忠賢拱手一揖:“千歲，午時即到，請！”

魏忠賢右手緊攥三副斬殺令牌，昂首望望天空，烈日即將掛至正當空。

“各位百姓們，為咱大明朝的千秋基業不至於葬送東林邪派及魔女手中，斷頭台上三人不得不斬！

一朝天子一朝臣，作為一名忠臣，我不能眼看著皇上被歹人教唆行魯莽愚笨之事殘害朝堂忠良，我魏忠賢定要鏟平東林教眾以正視聽，為皇上分憂……”

魏忠賢振振有詞，令在場百姓一片叫好聲。而楚傲天則回憶在一處隱蔽之地被魏良卿逼迫的事情。

半個時辰前，魏良卿命五名錦衣衛將刀劍架於楚傲天家人脖子上，逼迫他冤枉東林黨白萬年、紅袖姑娘等人，僅僅蹙眉猶豫間魏良卿便毫不留情殺了他妻子和他最寵愛的小兒子。

為此，武林盟主楚傲天隻得全盤照做，保全其余三口人性命。他本想用他的命換全家人性命，而魏良卿一直都拒收。

過後楚傲天向魏良卿請示，主動說自己年事已準備高退位讓賢，於是魏良卿讓叔叔魏忠賢做主，把盟主之位過給了風萬裡。

楚傲天帶走三口家人後還將午門場上半瘋半癲的紅袖生父端木青衣給客氣勸走。當然，目前只有好菜好酒才可把端木青衣勸離。

“咚——”一聲較長的鑼鼓聲悶響響起，原是一名錦衣衛提示午時已到。

“風萬裡，如今你已經是武林盟主，時時刻刻都要記住為民除害的宗旨——另外，白萬年和他的女兒白若雪……就由你來一道行刑。”魏忠賢嚴肅講道。

風萬裡愣了愣，先是看了看上級魏良卿，魏良卿重重點頭示意他，緊接著風萬裡又看向紅袖，然而得到的依然是紅袖無聲的埋怨與恨意。

“風萬裡風將軍，楞著幹嘛?午時已到還不趕快動手?大丈夫做事豈能猶猶豫豫?快，動手！”

魏良卿一個勁兒的催著風萬裡動手。一邊是忠心，一邊是大義，風萬裡兩難的境況下顯得更為猶豫。

片刻後，只聽得“鏘——”一聲，風萬裡猛地把長劍從背上拔下，緩緩走到白萬年身後，先偏頭看看了眼神露出怒火的紅袖，然後將劍架在了白萬年背上的女兒白若雪脖子上。

都說忠義難兩全，風萬裡選擇了盡愚忠便只能違背江湖道義。因為他骨子裡實在不願做不忠之人。

雖兵士多如牛毛，敵人再少也不可輕敵，魏忠賢擔心會出什麽變故，便命令風萬裡去廢掉紅袖武功。

畢竟紅袖的功夫全是他賢侄魏良卿傳授，他深知魏良卿功夫有多卓越，所以不敢大意，不然除掉東林黨余黨的計劃將功虧一簣。

風萬裡一陣遲疑後廢了紅袖七成功力，若不是半空忽然出現來劫法場的東林黨人，以他猶豫不決的個性怕是將紅袖武功全部廢掉也不是不可能。

七八名東林黨人從半空飛來，一人手裡拿一兩顆震天雷投擲於法場中，頓時塵土飛揚，救走了白萬年女兒白若雪，而在一片升騰起來的迷霧中風萬裡則順勢救走紅袖，並把紅袖交於東林黨人後便一言不發悄然離去，弄得紅袖很是不解。

紅袖不清楚風萬裡為何一邊要害她一邊又要救她?雖然她和白若雪活了下來，可本已受重傷的白萬年卻被魏忠賢一掌打死，她紅袖與東林黨人無不難過。

八名東林黨人將紅袖、白若雪兩人暫時安頓到一個較為安全的隱蔽的叢林破小木屋，並替紅袖解開了不能講話的穴道。

紅袖問起“東林六君子”之一的楊漣，他們告訴她，楊大人四天前就往西域去了，那裡也有很重要的事在等待他去辦理，時候到了再把《絕世真經》秘籍、《無求道決法》心法拿回來，無論錦衣衛跟魏忠賢他們所有人武功有多厲害到時都不足為懼。

“紅袖姑娘，暫時委屈你呆破木屋了！”一名東林黨人講。

“沒事，有勞各位英雄為小女子操心了！”紅袖拱手行一禮。

“客氣了紅袖姑娘，稱我林玉風就行，我其實是楊漣大人的徒孫——我想魏忠賢和魏良卿、風萬裡他們此刻一路在追蹤我們，剛才法場出來要不是我們備好快馬，我想此時我們都成了魏忠賢劍下亡魂！”

“小女子知曉厲害，如何安排我和小白若雪聽你們吩咐便是！”

“經過法場一役，魏忠賢不了結我們一定誓不罷休，所以天黑前我們便要接著趕路，不然到時魏忠賢肯定會一把火燒死我們！”話音剛落，這名東林黨人林玉風就去拿乾糧準備分給大家了。

他其實特別嗜魚，就一頓不吃也不行，尤其木屋後還有口小水塘。他望著水塘破冰而出的一條大鯉魚隻得無奈的吞吞口水，可惜為了保證紅袖姑娘兩人安全不能生火引得壞人魏忠賢他們到來，也只能作罷。

就在以林玉風為首的八名東林黨人在天黑時準備出發前，風萬裡獨自背著白萬年找到了紅袖躲藏的小木屋裡，並把背上死去的白萬年屍身放在木床上後一言不發就要離去。

林玉風意味深長地望著風萬裡不發話，怕他是魏忠賢派過來的奸細。

“風萬裡，不——武林盟主，我一直以為風盟主你是個好人，也知道你不想做不忠之人，你心裡只有魏良卿跟魏忠賢兩個閹狗。

可你害死白萬年白副將軍，別以為把白將軍交還給我我就會原諒你?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日戰場上遇見，誰也不要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