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雲一身灰袍,不見波瀾,緩緩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老板會意,不再追問,爽快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以半枚靈石收。”
尹雲拿出何諒之贈與的幾枚丹藥道:“我以這六枚丹藥做抵押,可否先給我些金蛟蛇骨。”
不必將桌上那兩瓶丹藥拿起,虞覓松就可感知到,那是幾枚製煉精純的升靈丹和氣血丹。
“可以。”
此時天色已黑,得到神行符材料的尹雲快步走回家,路上來來往往的灰袍子散修哪個都像壞人,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緊張,好在氣凌威加符加持下,散發著煉氣中期的氣息,未有人投予過多目光。
現如今,只要能成功煉製神行符,房租便不成問題。
但材料金貴,沒有多少給他浪費的空間。
一連五日,尹雲廢寢忘食,扎在靜室內。
最開始兩日,他沒有正式畫符,只是反覆在白紙上以墨筆畫紋,直到將紋路倒畫如流,才敢用金蛟蛇骨畫符。
饒是如此,也畫廢了數張,約莫浪費了一小半的材料,尹雲才成功煉出第一張神行符。
隨後,直到將金蛟蛇骨耗盡,他也沒再畫廢一張符。
清點了下,經過五天不分日夜的煉製,最終煉成了十九張神行符。
看了看手中的符籙,尹雲的心裡第一次有了踏實的感覺,這摞符籙,好像已經變成了靈石,在手中沉甸甸的。
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來不及休息,尹雲直奔靈善堂。
然而,虞覓松的神色卻很微妙,深吸了一口氣:
“你到底是誰?”身著儒雅長衫的老板此刻面色凝重。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尹雲兜帽裡,露出的眼神古井無波。
“欺詐煉氣中期修士,賞一階符籙——星鐵符。”
“你是那符仙人的弟子……”然而虞老板話說一半,就被尹雲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錯不了!這等神行符也只有那等符仙人的弟子會煉,只是不知為何,已貴為這符仙人的弟子,在這外坊做什麽?
虞老板立馬變得恭敬有加,就連收購神行符,也從五百枚靈晶提價到七百枚靈晶。
由此,尹雲售出十六張神行符,獲得十一塊下品靈石。
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
不,就算是爺爺,也肯定沒這麽富有過。
說來可笑,虞老板的態度已從最開始的愛答不理,到現在得目光火熱。
虞老板笑呵呵地送還了那兩瓶丹藥,言道那些金蛟蛇骨就當送他的。
畢竟和這樣一位符道大拿交好,他的店鋪將會擁有別家不能及的稀有符籙資源,豈是一些金蛟蛇骨可以估量的。
“敢問道友,可還有稀罕貨?”
安雲沒有直說還要煉製什麽符,隻買了些材料,讓他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露陷。
在尹雲走後,一位弓腰拄拐的道袍男子從後室走出。
男子鷹目深沉,他現身後整個店鋪內空氣瞬間壓抑,虞老板恭敬地行禮道:“頭。”
男子輕輕頷首,用拐杖敲了敲地板,道:“查。”
“是。”虞老板把頭埋低。
......
錢袋鼓漲,回家路上尹雲謹慎如驚弓之鳥,畢竟前不久剛有次被搶劫的經歷。
那次,導致爺爺身死。而這次,將關乎到他的住所。
回返的路,途經耿俱全的家,他也謹慎地繞開了路,但不成想,穿過一處巷口,卻見耿俱全笑呵呵地作別一戶人家主人。
尹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拉低兜帽,保持先前的步伐,盡可能從容地經過對面走來的耿俱全。
二人錯位而過時,耿俱全不忍發出一句“咦?”,回頭看向這灰袍子——很眼熟,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尹雲停下腳步,並未回頭,加大催動氣凌威加符,頓時蓬勃的煉氣中期氣場彌布二人周身。
躲不掉,那就不躲了!
他模仿出習囂的聲音道:“耿老黑,你有事?”
耿俱全瞬間曉得這股熟悉感來自哪裡,別人怕他習囂,他卻不怕,他忌憚的是他背後的九龍會。
可這家夥這麽能裝,性子火爆的耿俱全著實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他哼一聲冷笑道:“狗仗人勢。”
尹雲發出尖細的笑聲,扭頭露出半張臉,那張習囂模樣的臉上盡顯嘲諷:
“這麽生氣,還杵著幹什麽?你倒是動我一下試試看。”
說出這麽囂張的話,尹雲心中狂跳不止。
他本可以模擬出習囂的聲音安然無事地路過,但心裡總憋著一口要他這樣做!
“你來,訓訓狗呀。”習囂滿臉獰笑。
耿俱全面色陰沉,身上關節響動,好像一頭隨時暴起的野獸。
看著這樣的耿俱全,尹雲心裡有點發毛,就在他將要催動神行符時,那恐怖的壓力消散。
“呵……”
“不要變成野狗,野狗的下場是很淒慘的。”
耿俱全轉身離去,留下這麽句話。
尹雲松了口氣,同時心中暗想:聽見沒習爺,不要變成野狗,不然耿兄會讓你很慘的……
余下的路就平坦許多,尹雲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家。
按說今日恰好是第五日,習囂該來了,可等到下午也沒有來。
管他呢,這幫會之人成日打打殺殺,死了最好。
尹雲搖了搖頭,今日那耿俱全若是暴起,自己這虛張聲勢的習爺怕是就遭了,還是需有真本事,才能有底氣啊。
如今神行符傍身,外坊內不是太過精於速度的修士追不上我。
所以,他現在想要煉製一張主殺力的符籙——光雨符:百余光劍如雨暴射!
誰也不會想到弱小的兔子,暗藏獠牙!
......
月上枝頭,習囂咬著根草,百無聊賴地坐安家小院門前。
一道人影好比鬼魅,從尹雲院落的圍牆上悄無聲息地翻出來,見到這人,習囂趕緊站起來。
“二哥,怎麽樣?”習囂問道。
白石巷的地頭蛇九龍會,也就是九名散修組成,習囂排行老八,而老二范著青擅長隱匿暗殺,能悄無聲息地破除一般院落禁製陣法。
涉及符仙人,九龍會重視非常,派出了最善跟蹤探刺的范著青。
范著青說道:“尹道榮已死,葬在了院子裡,如今院中唯有那尹家小子。”
習囂愣了一下,不可思議道:“五日前我分明見那老頭子濁氣全無,氣色尚可。”
范著青沒有說話,輕蔑地笑了一聲說道:“兩個時辰前,那小子還變成你的樣子去惹那耿俱全。”
習囂頓時明白怎麽一回事,邪笑道:“有點意思,敢耍老子。”
“二哥,咱們賺了,這變幻之道可是仙人手段,這小子定是有什麽奇遇。”
尹雲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的變幻手段,僅僅是賣了些符就暴露了。
“嗯,還有那符仙人的符籙,這小子當真神秘的緊。”范著青點了點頭。
習囂嘿嘿笑道,眼神斜了斜院道:“要不要……”
范著青搖頭道:“先不要打草驚蛇,你在這裡守著,等我回去稟告頭,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