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這位如同老農的鎮魔司部首走出房間,對一些想要過來湊熱鬧的“煉氣士”發出了警告,就是沈淵聽到的那句“鎮魔司在此,閑人回避!勿謂言之不預,再向前一步者,殺!”
說完這句警告之後,神武部部首憂心忡忡的看向被一層透明光幕包裹著的黑色蟲雲,扭頭問道:“事情發生的時候,這蟲子就有這麽多了嗎?”
勁裝少女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勁裝少女身後的楚姓老者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神武部部首,又看了看滿臉怨氣的少女,只能當起了和事佬,開口說道:
“一開始是沒有這麽多的,但是前後也就一刻鍾的功夫,那些被雷震子爆炸波及的屍體就被那些幸存下來的蟲子做了窩,產了卵,幾乎眨眼間就成了蟲,飛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我家......”
勁裝少女忽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楚姓老者的講話,然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黑袍,一副“你懂的”樣子看向楚姓老者。
楚姓老者摸了摸自己滿是黑灰的胡子,有些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要不是余特使用一張八門地鎖陣陣圖將被爆炸波及的地方全部鎮壓起來,現在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亂子來。”
楚姓老者確實很懂的樣子,將“余特使”三個字著重的念了出來。
神武部部首乾枯、黢黑的面孔上也露出一絲吃驚之色,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那就多謝余特使了,到時候那張八門地鎖陣陣圖,鎮魔司會照價賠償。如果余特使不滿意的話,鎮魔司寶庫內的東西你還可以任取三件!”
其實也不怪見多識廣的神武部部首如此吃驚,並開出如此豐厚的賠償條件。
蓋因為一張能彈指間布下大陣的陣圖實在是太過稀罕了!像這種陣圖,別說世俗界中少見,就連修仙界中的修仙者也沒見的有幾個人能擁有。
要知道像這種能夠即時布陣的陣旗、陣盤、或者是陣圖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陣盤、陣旗之類的簡易布陣器具還好說,但是這陣圖可真是少之又少。
可以這麽說,就算本事再大的修仙者,也無法以一己之力抗衡同境界的修仙者布下的陣法。有一張能夠彈指成陣的陣圖,就相當於修仙者多了一條命一樣。
這世間又有什麽東西能比性命還要珍貴?
因此,神武部部首對於勁裝少女將這保命護身的寶物丟在這景元城也是驚訝不已,也難怪會開出如此豐厚的賠償條件來。
這就相當於勁裝少女把自己的大半條命丟在了景元城,然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楚姓老者的舍命相救,勁裝少女早就一命嗚呼了。
勁裝少女又是冷哼一聲,終於開了金口,沒好氣的說道:“多謝巴部首厚賜,不過大人還是先想想怎麽對付這吃人的蟲子吧,這八門地鎖陣只能堅持一個時辰。如果一個時辰之內不能把這些蟲子全部消滅乾淨,景元城自此以後可就是個蟲巢了。”
“這就不用余特使操心了。”
巴部首乾枯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對付這種蠱蟲,景州鎮魔司神武部的玄鴉衛還是有幾分心得的,倒是不用太過於擔心。”
“至於淪為蟲巢一說,余特使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蠱蟲吧?”
巴部首臉上露出一絲追憶的神色,像是回憶起遙遠的過去。
“這是蠱蟲?蠱術師的傳承不是早就被朝廷斷絕了嗎?怎麽還會有蠱蟲?”勁裝少女皺起了眉頭,臉上也露出一絲疑色,“巴部首不是在消遣我吧?”
楚姓老者和巴部首聽見少女的疑問,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都看清了雙方眼中無奈的情緒。
“余特使久住東都,那些蠱術師自然不敢在那邊造次,某種意義上也算蠱術師的傳承被斷絕了吧。”巴部首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起來,“但是在東都城之外,蠱術師就像地裡的野草一樣,拔完一茬,來年春風吹的時候,又會重新長出來。”
“而且余特使見過這種產卵到成蟲只有幾個呼吸的蟲子嗎?就算是那些修仙者手中的靈蟲也不可能做到這麽快的成長速度,那些靈蟲的成長時間可是以百年為單位的。也只有這種以精血、屍體為施法條件的蠱蟲才能做到這一點。”
“蠱術這種東西與其他的法術傳承不同,不需要功法、不需要所謂的法力,只要在某些地方留下一隻休眠的蠱蟲,得到這隻蠱蟲的人就會成為一名蠱術師,就能用自身的精血驅動蠱蟲殺人,不用練習就能獲得各種奇異的能力,哪怕這位蠱術師只會簡單的操控蠱蟲飛來飛去,也能給鎮魔司惹出一些麻煩來。”
“所以,除非能夠殺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蠱蟲,蠱術師的傳承才會徹底斷絕。但是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一些秘境絕地裡,天地本身就在煉製蠱蟲。”
“就像天武十一年出現在梧州的那隻飛天青蝗就是從一處快要破碎的小秘境中逃出來的,見人就吃,遺毒千裡,傾盡六州之地的人力物力這才勉強鎮殺,甚至就連皇室中的仙師供奉都出了手......”
“而且,換句話說,像這種世道,又有哪一個人不是隻吞來吞去的蠱蟲呢?”
巴部首黝黑樹皮般的臉孔上毫無表情,淡淡的說道。
“蠱術師真的這麽恐怖嗎?”
勁裝少女的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一些驚疑。
巴部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的說道:“或許吧。不過,一個肆無忌憚的蠱術師才是最恐怖的。但要是有了準備的話,這些蠱蟲說到底也只是一些怕火的蟲子罷了,與普通的蟲子沒有太多的區別。”
......
“啟稟大人,景州鎮魔司神武部玄鴉衛除去在外執行任務的玄鴉衛外,全部集結到位,請大人下令。”
伴隨著天空中逐漸增強的陣陣鴉鳴,一位面色精悍的玄鴉衛忽然走進這間小院內,身上甲胄哢嚓作響,雙手抱拳說道。
“去吧,這些蠱蟲一個不留,你們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後搜尋那位蠱術師。記住,一個不留!”
巴部首臉上的追憶之色隱沒不見,沉聲做出命令。
“是,屬下遵命!”
眼前面色精悍的玄鴉衛在一身的甲胄碰撞聲中走出了小院,將部首的命令傳達下去。
此時的漫天飛舞的蟲雲下面,所有的玄鴉衛紛紛放出一隻紅眼玄鴉,將其放飛到天空中蟲雲的邊緣處,圍繞著蟲雲不停地盤旋,防止有漏網之蟲逃出生天,惹出什麽麻煩來。
接著,這些有備而來的玄鴉衛們兩人為一組,其中一人從腰間的牛皮袋子中掏出一些密封的好好的,兩指長寬的筒狀物來,這筒狀物上還貼著一些黃色符咒,不知道具體有什麽用處。
只見這玄鴉衛手持細長圓筒,卯足了勁往天空中的蟲雲丟了過去。而另一位玄鴉衛早已取下身後背著的鐵胎弓,張弓搭箭,那弓弦上的羽箭箭頭上也貼著一張黃色符籙,點點火星在其上蔓延。
那細長的筒狀物一接觸狂舞的蟲雲,就“噗”的一聲碎裂開來,一團團黑色煙氣從中散溢開來。而這黑色煙氣在筒狀物符咒的加持下漂浮在半空中,不上也不下,像是與蟲雲融為了一體。
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黑色霧團出現在空中狂舞的蟲雲中。可是空中的蟲雲依舊嗡鳴作響,鋪天蓋地的到處飛舞。
站在老遠地方的沈淵,看著天空中聒噪無比的鴉群,心中還在疑惑這些玄鴉衛在搞什麽名堂的時候,一聲響徹雲霄的“放”字出現在眾人的耳朵中,數百枝羽箭帶著點點火星飛向狂舞的蟲雲。
霎時間,沈淵的眼前炸開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從蟲雲的各個地方炸開烈焰,更有一陣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將那些蟲雲中的漏網之魚死死卷住,不放過任何一隻還活著的蟲子。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短短五六個呼吸的時間,剛才還張牙舞爪在天空中翻湧不停的蟲雲就化作了一團飛灰。這種情況之下,沈淵估摸著就算蟲子再多出十倍,也都是送菜的份,來多少都是個死。
將所有的蟲子都化作飛灰之後, 那道壯觀無比的烈焰龍卷逐漸散去,隻留下空氣中焦臭的氣息,還有那依舊在天空中盤旋著的紅眼玄鴉。
看完了一整場精彩表演的沈淵,摸了摸下巴,正準備心滿意足的溜溜球,卻發現已經解決了蟲雲的玄鴉衛依舊沒有散去的意思,反而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不會吧?這些蟲子真的是人為操控的?可是為什麽嗎,沒有靈力波動?難道除了馭蟲師之外的修仙者,真的還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嗎?”沈淵有些愣神的想著,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還有蠱術師!”
想到這點的沈淵,不禁有些呼吸粗重起來,要知道他一直為自己體內怪蟲到底是不是本命蠱而感到煩惱。那鑒別蠱蟲的話又有哪個能比得上一個蠱術師呢?
沈淵按捺住自己躍躍欲試的心情,心中不禁苦笑,“從鎮魔司手底下搶人?要是自己是個築基期的修仙者還能試一試,現在的話,還是看著吧。”
巨大的透明光罩周圍,身穿黑袍的玄鴉衛開始兩兩一組進入罩子裡,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尋找著什麽。
到這時,距離八門地鎖陣陣圖的失效時間也僅僅只剩下一刻鍾了。
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從前往後搜索的玄鴉衛逐漸聚焦到巨大罩子的靠後部分,沈淵也看得不是很清楚起來。
一個玄鴉衛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間房屋的門,剛一推開,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
與血腥味一同出現的還有填滿整個房間的蟲豸,這玄鴉衛剛要發聲示警,就被撲面而來的綠頭飛蟲給填了個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