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站在房間的窗邊,心中的思緒不斷翻湧。
河道兩邊的房屋、建築逐漸變得稀疏起來,沒過一會兒沈淵所在的船隻就來到了景元城牆根下的一處船閘口處,等待著出城的船隊往前走。
見到如此情景,沈淵的心情也慢慢舒緩下來,轉身坐到床上,繼續煉化起體內殘余的丹藥之力。
......
三司府邸,
偏殿之中。
一位身著藍衣的家仆正單膝跪在軟榻前,學著玄鴉衛的抱拳禮,向著軟榻上的少女匯報著一夜來收集到的信息。
“根據城中眼線的情報,昨天夜裡有不少人在城北見過一個面貌奇異的男子,但是當時天色太晚了,具體是不是那個嫌犯,他們也不是很清楚。”
“還有人說,在西河坊地動之後,晚上看見有好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往運河方向去了,像是要坐船離開景元城的樣子......”
“還有些人說,他們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往東城門去了,直接出城去了......”
躺在軟榻上的少女閉著眼睛聽著底下家仆的信息匯報,忽然開口打斷道:“晚上去坐船?難道這些人不知道景元城中晚上禁止航船的規定嗎?”
藍衣家仆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楚姓老者,見到老者沒有看他的意思,這才小聲的說道:“小姐......余特使,景元城中是有晚上運河禁止航船的規定,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只是針對那些特別大的船隻設定的規則。像一些專門送人出城的小船,是不在管轄范圍之內的。一些守船閘的軍爺一般都是收點好處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放過去了......”
溫暖如春的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少女捏了捏自己的額角,有些疲憊的說道:“照這樣講的話,玄鴉衛的封城令下的還是太晚了?也就是說線索已經全部斷掉了?”
折騰了一夜,就算是少女這樣精力充沛的人也有些疲憊的感覺,更何況這一夜的努力根本毫無效果,這才是最讓人意志消沉的事情。
藍衣家仆不敢搭話,將抱拳抱的有些發酸的雙臂放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盯著地板上的絨毯發呆。
一旁的楚姓老者咳嗽了一聲,半是解釋半是安慰的說道:“鎮魔司沒有在事情發生的時候立即封城,就是打的將那蠱術師逼出景元城,再將其抓獲的主意。在人口繁多的景元城中,對鎮魔司手段的限制太多了,所謂的封城盤查也只是為了安慰城中百姓的情緒罷了。到時候,盤查一番過後,只要當眾宣布那蠱術師已經被趕出景元城,城中百姓就能繼續按下心來生活了。”
“哼!這不就是騙人嗎?萬一這蠱術師就賴在景元城中沒走呢?到時候再惹出個亂子要怎麽收場?”少女對於玄鴉衛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派似乎極為反感,氣呼呼的說道。
楚姓老者搖了搖頭,道:“可是照目前的形勢來看,鎮魔司的選擇應該是最好的了,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景元城中百姓的安全。如果真的要將那蠱術師在景元城中當場抓獲,以巴部首的實力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機會。但是真要那樣做的話,怕是會惹出比昨天還要大的亂子,那蠱術師的手段你也看得一清二楚。”
“那現在該怎麽辦?那個蠱術師到底有沒有出城誰也不知道,就算出了城,去了哪裡,怎麽出去的也不知道。這出城的方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少女喃喃自語起來,一臉的沮喪之意。
就在這時,房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沒到,聲音就已經到了。
接著,一道聲音傳進房間裡,有些急促的聲音中滿是驚喜的意味。
“小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一個身穿粉色衣衫的侍女大踏步的走了進來,一邊走口中還不停的念叨著。
“藍姐姐,你說什麽呢?什麽有消息了?”少女有些悶悶不樂的說道。
“門口來了個小乞丐,說是在西河坊的碼頭邊上見到了形跡可疑的一男一女。說是什麽那兩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蟲子味道,身材長相也和小姐發放的畫像差不多......我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來給小姐送消息來了。”
粉衫侍女看起來和少女玩的很好,也沒行禮,就這麽站著和少女說了起來。
“真的?!”少女的神情肉眼可見的振奮起來,“那小乞丐人呢?”
“我給領過來了,就站在門外邊呢?”粉衫侍女拍了拍手,說道。
一個臉蛋髒兮兮的小乞兒頓時就出現在房間的門外,二話沒說就跪倒在房門之外。
那小乞兒的嘴巴一張一合,更是半句廢話沒有,當即就開始描述起沈淵和白夫人的長相以及服飾,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房間裡的一切。
當軟榻上的少女聽到小乞兒描述的一男一女的樣貌,還有身上的蟲子味道,直接就從軟榻上跳了下來,一雙沒穿鞋襪的玉足踩在絨毯上,看得半跪在地上的藍衣家仆微不可察的咽了一口唾沫。
“男的身穿白衣,女的黑袍罩身,帶著鬥笠和面紗......一看就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身上有蟲子味道,身材還十分相符......”少女赤著雙足在絨毯上走了一圈,突然叫道:“備馬!我要去西河坊碼頭!”
一盞茶之後,來不及換衣服的少女披了一件鬥篷,將頭髮簡單的挽了個發髻,騎著一匹青驄馬直奔西河坊而去。
一隊帶著棍棒的藍衣家仆緊跟著青驄馬,同樣往西河坊而去。
其實少女心裡也清楚,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就算有,以那蠱術師的腦子也不可能做出前腳藏起來,後腳就暴露自己的蠢事來。
只是少女也要借這件事情來向景元城中的人傳出一個信息,就是她余小魚並沒有開玩笑,只要你能找到那一男一女的線索,錢是肯定有的,就像千金買馬骨一樣。
而且,萬一呢?萬一那個蠱術師的腦子真的燒壞掉了呢?
騎在青驄馬身上的少女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不禁捏了捏自己掌心中的尋氣符,裡面封印了那個蠱術師的氣息。
空氣中傳來“劈啪”一聲炸響,少女又甩了一鞭子在駿馬的屁股上,恨不得自己能生出翅膀來,飛到西河坊的碼頭邊。
伴隨著“鎮魔司辦案,閑人回避”的警告聲,青驄馬的踢踏聲一路從中大街踩到西河坊的碼頭前。路上的行人、車輛無不畏懼的閃到一旁,生怕自己衝撞了這位看上去就富貴無比的少女。
此時,沈淵所在的河陽大船才剛剛駛出船閘,正緩慢無比的往渝水方向開去。
不過半刻鍾的樣子,少女就從三司府邸奔到了西河坊碼頭,只是那青驄馬的屁股上有數條鞭痕,馬的口鼻之處也不停地噴著白氣。
相隔不過五六十息,一群手持棍棒的藍衣家仆便在楚姓老者的帶領下也來到了碼頭邊。只不過除了楚姓老者騎著馬帶著個小乞兒之外,其他的藍衣家仆都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樣子。
“鎮魔司辦案,閑人回避!”
這些藍衣家仆氣還沒喘勻,便以少女為中心將碼頭上的人群驅散開來,隱隱的將少女拱衛在中間。
“你是說,你就是在這兒看到那一男一女的?”少女轉過頭來看向被楚姓老者帶來的小乞兒。
這小乞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並伸出一根手指朝著遠處河道上依稀可見的大船指了過去。
“就是在這,我還看到那穿白衣服的帶著那個穿黑衣服的上了最大的那艘船!”小乞兒信誓旦旦的說道。
一旁的楚姓老者此時的嚴肅神情也有些變化,袖口中傳來幾聲劍刃嗡鳴的聲音,低聲朝少女說道:“這小乞丐沒說謊, 這裡的氣息有些不對,和那蠱術師身上蟲子的氣息很像!”
“本來就沒說謊!”小乞丐癟了癟嘴嘟囔了一句,“我的鼻子和狗一樣靈!那兩人身上雖然有一股很濃的香味,但是那種蟲子的臭味,我一聞就聞出來了!”
“什麽?!”
本來不抱什麽希望的少女聽到這話頓時被幸福衝昏了頭腦,好不容易才壓抑下自己興奮的心情。
少女潔白的手掌一翻,一張尋氣符就出現在眾人面前。定了定心神,少女低聲的念起了背得滾瓜爛熟的咒語。
只見一道青煙飛起,尋氣符上火光乍亮,在河道碼頭的地面上繞了幾個圈,然後化作一道赤色流星朝著遠處的大船飛去。只不過尋氣符飛到一半,就有一種後力不濟的感覺,一頭扎進了滾滾的運河水中。
不過在少女以及楚姓老者的眼中,這張尋氣符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當下,楚姓老者就朝著身旁的小乞兒溫和的說道:“你再把之前看到的一男一女的樣貌再說一遍,怎麽看到的全部說出來,什麽東西都不要漏!”
就在楚姓老者和小乞兒說話的功夫,少女則叫來一個藍衣家仆低聲吩咐了幾句。藍衣家仆點了點頭,又招呼了幾個家仆,便往河道碼頭旁的一處店鋪走去。
就在小乞兒忐忑又細致的說完他所知道的一切之後,一個戴著襆頭,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一臉茫然的被帶了過來。
“自己作為河陽船行的一個小管事,怎麽會惹上鎮魔司這種龐然大物呢?”
襆頭中年一臉迷茫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