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沈淵頓時被驚的不輕,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借著窗外潔白的月光,沈淵努力的在不移動身體的情況下,轉動眼珠朝房間一邊的朱子明看去。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朱子明的床上響起了輕微的鼾聲,在充滿節奏感的鼾聲中,沈淵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平靜,平靜,平靜......
沈淵借助緩慢的呼氣吸氣讓自己不要那麽慌亂。努力將朱子明夢話的影響排出腦外。
隨著呼吸的平靜與身心的調和,甲六的記憶碎片又一次跳了出來,與第一次劫後余生的走馬觀花不同,這一次沈淵瞪大了雙眼,像是在看一部電影般,想要牢牢記住甲六記憶碎片裡所有的細節。
甲六,無父無母無名,乞討為生,從記事起就在討飯。
老乞丐告訴小乞丐你是大鄭國人,你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但是我是你爺爺。
老乞丐帶著小乞丐從帝國的東邊乞討到西邊。甲六見過草原上的暴雪,大都城中的秋雨,暴虐奔騰的長河,比天還要高的城牆,凶狠的護院,破廟裡溫暖的火堆,香噴噴的烤雞,會噴火的長棍......以及一個身著道裝的禿頂老者!
甲六的記憶支離破碎,沈淵能看見的都是甲六最為深刻的記憶,有些東西可能會忘,但是初次見識到廣闊世界的震撼卻永遠不會忘記!
沈淵完全忘記了眼睛的酸澀,順著身著道裝的禿頂老者往下看去。老乞丐死在了中都草原外的暴雪裡,草原上的夜空中有無數的流星劃過。奄奄一息的小乞丐被禿頂道裝老者救起來,並被賦予了一個新的名字——甲六。
禿頂道裝老者帶著甲六向南走,一路上住客棧,坐馬車,好不快活。
這天,禿頂道裝老者又“救”了一個小女孩,取名叫乙七。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哭著鬧著要回家,禿頂道裝老者對著她揮了揮手,小女孩就不哭了,倒頭睡下去。
沈淵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眨了眨乾澀的雙眼。甲六後面的記憶越發支離破碎起來,仿佛是人生中最不願意面對的日子。
高聳入雲的大殿,昏暗的長廊,漆黑的房間,詭異的聲響,血紅的圓月,帶有血線的丹藥,最終這一切的一切歸於黑暗。
沈淵閉上了眼,默默的咀嚼著甲六的記憶,心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怒吼。
窗外的明月漸漸西斜,慢慢消失,直至半輪紅日跳出東方,將度雲山染上一層金色。
直到天蒙蒙亮,沈淵才慢慢睡去,然而沒有多久就又被吵醒。
“起來了,起來了。”
朱子明用手拍著沈淵的床板,咚咚作響。
沈淵睜開酸澀的雙眼,看見的是木質的天花板以及一張稚嫩的白淨臉龐。
“朱師兄......”剛睜開眼的沈淵,猛然想起昨夜朱子明的夢話,不由得渾身一抖,臉上卻還是剛剛睡醒的表情。
“你怎麽了?”朱子明被沈淵莫名其妙的顫抖驚了一下。
“沒事,可能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沈淵想問問朱子明昨天夜裡的夢話到底是怎麽回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沒事就快起來,我們已經遲了,你再睡下去就趕不上早課了。”朱子明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對著沈淵催促道。
“早課?”沈淵一邊穿上弟子服,一邊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朱子明站在沈淵的床邊。
待到沈淵穿好衣服,朱子明掐了個法訣對著沈淵一指,一粒乳白的微光迅速從他的指尖飛出,落到沈淵的身上。
沈淵身上原本略有灰塵的衣服頓時潔白如新,身體更是如春風拂面,覺得神清氣爽。
“這就是法術?”沈淵開口問道。
“嗯,淨衣術,煉氣期弟子都會的法術,也是大部分修仙者學會的第一個小法術,這樣就可以把清洗的時間節省下來。”說罷朱子明轉身踏出房間。
“那吃飯怎麽辦呢?”沈淵連忙追上去,問道。
“想要節約時間的煉氣期弟子自然是吃辟谷丹咯,但是就我來說還是願意去吃雜事院的廚房,那裡的菜可是丹陽宗一絕。”
朱子明的話說的沈淵不住地點頭,昨天的流水席就屬沈淵吃的最多。
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昨夜的夢話,就好似朱子明沒說過,沈淵沒聽到。
“那,朱師兄,我們今天還去吃流水席嗎?”
“當然要吃,也就入門大典的三天不用花善功,其他時候都是要花善功的。”
沈淵剛想開口詢問“善功”是什麽,就見朱子明停下了腳步,道:
“到了,這就是早課的地方了,你想知道的問題,裡面的師兄師姐都會講的。有時候還能看見丹陽宗第一美女哦!”說著還向沈淵擠擠眼睛。
“那師兄你不進去嗎?”沈淵聽出了朱子明話語中的含義,問道。
“不進去,只要是入門超過三年的弟子,進入學知堂是要扣除善功的,我早就過三年了。”朱子明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你進去聽一聽,早課結束,我帶你去吃好的。”說罷又遞給沈淵一粒乳白的丹藥。“現在時間來不及了,你先用小辟谷丹墊一墊。”
沈淵愣愣的接過辟谷丹,看著朱子明雙手墊著腦袋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接著他將乳白的辟谷丹捏在眼前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甲六的記憶與自己的經歷都讓他對丹藥有些過敏。
找了一圈又一圈,沈淵沒有在粗糙的辟谷丹上找到血線,便將其放入懷中,準備等餓了再吃。
學知堂坐落在度雲山山腰的雲海邊上,是一個四面透風的巨大的,扁扁的四角亭。四根亭柱中間掛著玉石製成的珠簾與薄薄的白色輕紗,入口處掛著一張巨大的牌匾,上面用飄逸的字體寫著兩個金色的大字——學知。一株巨大的古松伸出的枝丫擋住牌匾的一角,整個場景顯得美輪美奐,仿佛如仙境一般。
沈淵站在學知堂門口的古松底下,心中不由得哀歎起來:
“這不是夢,這下子是真回不去了。哪有人能連續做超過一天兩夜的夢的,甚至這個夢還在繼續。”
“再見了,我親愛的小姐姐,再見了我的外賣,再見了我的手機,還有我最最親愛的網絡世界.....”
沈淵站在古松底下,心底不住的哀嚎,而在來上早課的弟子眼中,卻像是在盯著學知堂的牌匾發愣,也沒有人敢去叫他,畢竟沈淵身上穿的可是入門弟子的白衣,萬一這位師兄是在參悟什麽東西,冒冒失驚醒了他豈不是要被記恨上一輩子。
早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入口的灰衣弟子與黑衣弟子也越聚越多,誰也不敢去打擾沈淵的“參悟”。
這時,一位身著青衣,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看著擠滿弟子的學知堂門口,不由得眉頭一皺。
“早課時間已至,還不快快入座,全都擠在這裡做什麽!”
嚴肅的聲音瞬間打斷了沈淵在心底的哀嚎,聚集在其身後的灰衣、黑衣弟子也被一驚,紛紛向前走去。
沈淵也趕忙順著人流往學知堂裡湧去,只不過一身白衣的他在黑衣與灰衣間是在是太過顯眼,古板中年一眼就看出沈淵就是造成擁堵的罪魁禍首。
古板中年沒有出聲,慢慢的跟在弟子們的身後,待到所有弟子落座,便施施然的走到主講座邊盤膝坐了下來。
學知堂在外看起來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蒲團、書桌是應有盡有。參加早課的大幾十號弟子也坐的稀稀拉拉的,大部分的蒲團都是空的。
仔細想想的話也是十分合理,丹陽宗入門大典連開三天,除開在外執行任務的弟子,去入門大典幫忙的弟子以及雜七雜八的值守弟子,還能有這麽多的人能來聽早課,丹陽宗應是相當不錯的宗門了。
“咳嗯。”主講座上盤坐的古板中年輕咳了一聲,頓時學知堂內鴉雀無聲。古板中年又從袖袍內摸出一支小巧的紫砂茶壺,美美的押上一口,看著坐的離主講座老遠的沈淵,毫不客氣的說道:
“入門弟子統統坐到前面來!”
沈淵環顧四周,就只有自己一個白衣,不由得尷尬起來。
“沒錯,就是你。”古板中年將紫砂茶壺擱在案台上,又補了一句。
沈淵頓時火燒屁股般的站起身來,在數十號弟子的注目禮中坐到了古板中年的對面。雖然心中尷尬不已,但是沈淵的面上卻還是一副木訥的樣子。
“甲六的面癱臉可真是能救命啊。”沈淵在心中吐槽道。
看著乖乖坐到自己面前的沈淵,古板中年滿意的點了點頭。
“諸位弟子都是初入我丹陽宗,剛剛踏入修仙之門,想必心中定有疑惑,為何有的弟子身著白衣,有的弟子身著黑衣,而有的卻只能身穿灰衣。明明都是修仙之人卻要分出優劣。”
古板中年用手指了指灰衣弟子,有指了指黑衣弟子,最後指在沈淵的白衣之上。下面的弟子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那今日我便教教諸位弟子何謂資質,何謂靈根!”
古板中年放下手指,向著不住議論的弟子們,嚴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