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抓住鈴鐺的木柄,將其放到手掌之上。
這鈴鐺看起來個頭不大,沈淵的一隻手剛剛好就能將其托起來,但是入手卻有點沉重,似乎是鐵質的樣子。
再仔細看去,鈴鐺的製作工藝極為精巧,八個面的大小一模一樣,唯一區別的就是這八個面上都陽刻著一些不一樣的符咒線條,看起來神秘非凡,有些線條上還隱隱約約的滲出黯淡的血痕,讓人忍不住為之所吸引。
沈淵看著眼前古樸神秘的無舌鈴鐺,挑了挑眉,嘴裡念了幾句口訣,眼中黃芒一閃,用天眼術朝鈴鐺看去。
古樸神秘的鈴鐺上卻是一絲靈氣都沒有,沈淵不由得對白皮道書上的內容將信將疑起來。
“照道書上所說,用這鈴鐺配合上煉屍法門,再煉出一個煞氣纏身的煉屍,就能控制住煉屍......可是這鈴鐺分明就是世俗工匠所打造的東西,半點靈氣都沒有,這怎麽可能控制得住凶殘至極的煉屍......”
沈淵又將道書拿了起來,仔細的閱讀一番,臉上的神情也變的踟躕起來。
“算了,想又有什麽用,煉屍之身不是現成的嗎?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沈淵臉上的踟躕之色一閃而逝,將白皮道書收起,提著無舌鈴鐺就出了房間。
從沈淵解決掉黑衣女子以及黑風盜一夥賊人,再到找到胖子賊首所說的“寶物”,其實也沒花太多的時間,左右不過過去半個多時辰。皎白的玉盤才剛剛露出頭來,月光灑在石廟之中。
荒山、破廟、月出之時......
沈淵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有些犯嘀咕,“這種情況可是話本之中妖鬼之流最喜歡的時辰了......”
剛剛找“寶物”的時候,沈淵渾身上下都有一股興奮勁,倒是忽略了這一點,現在出來看到這副景象也有些渾身一緊。
默默運轉了兩遍“大竹劍訣”,將身上的不適驅散,沈淵手掌一翻取出清風劍來。
這柄清風劍作為偽法器,在沈淵與黑衣女子的交手中已經有些變形了。沈淵也沒想著要用它再做什麽戰鬥之用,而是白皮道書中控制煉屍的法門需要以鮮血書寫,用清風劍圖個方便罷了。
沈淵三步並兩步走到趴伏於地面之上的黑衣女子身旁,沒有過多猶豫,將其翻了個身,變成面朝上的樣子。
接著,沈淵沒有過多的猶豫,一把就將黑衣女子臉上的面紗扯了下來,一張毫無血色、美豔而又猙獰的臉孔就露了出來。
難怪這黑衣女子要將自己的臉用黑紗遮起來,她的口中赫然長出了四根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閃著凜凜的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這副面孔也把沈淵嚇了一跳,雖然對黑衣女子的煉屍之身早有預料,但這也太有視覺衝擊力了。
沈淵定了定心神,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感,沒有再仔細端詳下去。用清風劍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尖,頓時血流如注。
沈淵連忙將清風劍收起,將自己的鮮血均勻的塗抹在無舌鈴鐺之上,然後拿出白皮道書,照著其中煉屍之術的講述,在黑衣女子猙獰的臉孔之上畫起符籙來。
直到按照白皮道書中所講的樣子,在黑衣女子的臉上畫滿了與書中一模一樣的符文,沈淵這才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掏出止血粉末撒在傷口之上,止住了傷口鮮血的外流。
“這叫什麽事?打架的時候沒受傷,打完了,自己給自己來上一刀。”沈淵心中也有些無語,看著指尖的傷口逐漸愈合,在心裡吐槽道。
沈淵抓起一旁的無舌鈴鐺,輕輕一晃,原本不可能發出聲音的鈴鐺,卻傳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最為奇異的是,剛剛沈淵塗抹在鈴鐺上的鮮血,以及黑衣女子臉上的血色符文也在鈴聲中消失不見,慢慢的滲透進鈴鐺以及黑衣女子的皮膚裡去,像是被吸收了一樣。
“鐺!鐺!鐺......”
沈淵又連續搖了幾下無舌鈴鐺,血液的吸收頓時加快的許多,等到鈴鐺以及黑衣女子臉上的血液全部被吸收殆盡之後,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猛然睜開了雙眼,忽的一下站起身來,朝沈淵看去。
沈淵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差點就要縱身往後掠去,卻發現黑衣女子此時的神情極為木訥,兩眼空洞,沒有一點活人的情感流露。
當沈淵的眼睛與黑衣女子的眼神交匯的時候,沈淵的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對於黑衣女子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自己似乎能控制眼前黑衣女子的一切行為。
熟悉是因為這種感覺與沈淵控制怪蟲的時候差不多,陌生則是沈淵並不能像控制怪蟲一樣控制黑衣女子,中間像是隔了一層薄膜一樣,只能靠言語控制黑衣女子的行動,也不能獲得黑衣女子的視線信息。
黑衣女子也不像怪蟲一樣,對於沈淵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倒像是一個對沈淵唯命是從的傀儡,沈淵說什麽它就做什麽。
對於這種狀態,沈淵也算是駕輕就熟,被黑衣女子嚇了一跳的心情也變得平靜下來。
黑衣女子猙獰的面容之上也浮現出一抹順從之意,只不過配合上那一口惡形惡狀的獠牙實在是讓人膈應。
沈淵的心中莫名的出現一種可以掌控眼前之“人”生死的奇妙感覺。
就在沈淵端詳著黑衣女子的煉屍之軀時,他的耳朵裡猛然聽見一聲壓抑的驚呼,隨後又消失不見,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誰!”
沈淵的眼睛猛然釘在了佛堂大殿旁的夜色之中,那裡似乎也有一處偏殿,但是好像已經被黑風盜那夥賊人改成了夥房的樣子,一縷縷肉香正從那個方向傳過來。
不明真相的人要是聞見了,定然是食指大動、口內生津,但是在沈淵聞來,卻是心中一個勁的犯惡心。
“抓住他們!要活的!”
沈淵直接平靜的對剛製成煉屍的黑衣女子發出了一道命令,正好試試這煉屍的本事。
黑衣女子一言不發,化作一道殘影朝夥房的方向撲了過去,看樣子竟比與沈淵交手時的速度還要快上三分。
隻幾個起落,黑衣女子就撲進了偏殿夥房之中,裡面頓時傳來了打鬥聲,還有驚恐的哀嚎之聲。
等到沈淵慢慢的走到夥房偏殿的門口之時,殿內的打鬥聲、慘叫聲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呻吟聲以及咒罵、求饒的話語。
對於這種情況也在沈淵意料之中,要不是怪蟲突然大發神威,要是在黑衣女子的白骨爪下再拖上片刻,沈淵估摸著自己這會兒已經去地府報到了,說不定孟婆湯都喝上了。
這種沈淵自己都對付不了的怪物,要是不能快速的解決幾個凡人,沈淵覺得這煉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當沈淵站在這間偏殿的門口之時,一股撲鼻的血腥之氣混著一股奇特的肉香直衝沈淵的腦仁。
借著偏殿內昏黃的燭光,沈淵看清了這間偏殿內的景象,這間偏殿就是這夥黑風盜處理“兩腳羊”的地方了吧。
偏殿的房梁上掛著許多個鐵鉤,鐵鉤上則掛著一些被肢解的殘肢斷臂,正在往下滴著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殘肢斷臂下的木桶中。
還有些鐵鉤上正掛著幾個乾瘦的人影,似乎被折斷了四肢,臂膀大腿軟軟的垂了下來,被鐵鉤穿過了琵琶骨,正在對一旁的垂手而立的黑衣女子破口大罵或者求饒不停, 當然最多的還是痛苦的呻吟。
當沈淵走進這夥房之後,血腥之氣更加濃鬱,那幾個乾瘦人影聽不懂意思的汙言穢語直往耳朵裡鑽。
沈淵一眼就看到了大殿的牆邊用門板與石頭壘成的一個簡單灶台,灶台下的火只剩點點的火星,還在散發著熱氣。
灶台上的鍋中則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肉香,旁邊的巨大的案板上還擺放著一具沒有五肢的軀乾。軀乾從頭到尾被刨了開來,就像一條被劃開肚子的大魚。
軀乾裡面的內髒全部不翼而飛,全部被放到了地上的一個大木盆中,隻留下一截腸子還連著軀乾。
地上的木盆中堆得滿滿的,入眼盡是鮮紅的內髒,最底下是一圈一圈的腸子,最上面則是心、肝、脾、肺、腎,五髒俱全......
沈淵強壓住直衝腦門的惡心,朝被掛在鐵鉤上的乾瘦人影走去,這些人影一見沈淵走到他們的面前都不住的掙扎起來,看來也是明白,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才是真正能決定他們生死的人。
當沈淵借著昏黃的燭光看清楚這些乾瘦人影的樣子之後,不由得心中一震,沉默良久。
這些乾瘦人影赫然是一個個不曾成年的孩童,個個都是眉稀齒疏,筋黑目赤,統統都是食人之相,正在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的注視著沈淵。
沈淵沉默良久,環顧一圈,這些被掛在鐵鉤上的個個都是男孩的樣子,只是面黃肌瘦不大分得清楚,結合賊人們之前所說的話,沈淵心中也猜到了個大概,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