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一方木屋前,白衣青年持卷低吟,眉頭微皺,像是在困惑書卷中的內容。
忽的,他抬眼看向某個方向,神情恍惚。
“神殿來了客人?”
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書卷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攥緊。
正當他臉色愈發陰沉時,木屋之中,傳來了一聲輕喚。
“小花,功課可背好了?”
聲音如幻,縹緲不定。
青年微愣,旋即笑容綻放,一改之前的陰鬱,聲音更是明亮了不少。
“阿姐,再等我一會。”
……
神墟之境,神殿之中,一行身影走在那金色大道上,通往那未知的前方。
這一路走,薑雲明始終都保持著警惕,感知四周的同時,也在數著步伐,算著距離。
之所以要測算距離,是因為他在道中前行不過一刻後,恍惚間覺得身處的空間極可能並非神殿。
神族的殿宇,建築風格相同的一類,相應來說,其內部構造也是大徑相同。
先前在外面觀摩這神殿時,他大概想象了一番神殿內部的分布。
而此刻,這條大道筆直,根本不似在殿宇之中穿梭行走。
這更像是在穿梭空間。
考慮到這種可能性,薑雲明神情愈發凝重,尤其是在不久之後四周的景象也隨之發生了變動。
這種變動起初並不醒目,僅僅是空間裂縫浮現的次數略有減少。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隨著他們的不斷前行,這一變化愈發明顯。
紅緣笙身子一縮,跳到風的肩頭,好奇地問:“這裡真的是神殿嗎?看起來越來越怪了。”
它沒有選擇去問紫煙霞,而是下意識選擇了風。
畢竟,在它眼裡這神殿的變化,本就是因風而出現的。
聞言,風神情自如,與薑雲明的謹慎截然不同,“我沒去過神殿,並不清楚神殿如何。”
“我感覺像是陷入幻境中。”紫煙霞皺著眉頭,亦是時刻警惕著危險。
薑雲明搖頭,他還是分清眼前的一切並非幻境。
畢竟,他此刻的五感完好,而魔瞳也始終在發揮作用。
“這四周的空間在崩塌,但有一股力量覆蓋了這崩塌的景象。”
他只能想出這個解釋。
紫煙霞一愣,“覆蓋?”
“就像有人拿布蓋住了那一片區域。”
薑雲明深呼口氣,他駐步環顧大道兩側的空間,肯定道:“最開始那一段路,遮得不多,空間裂縫和崩塌的跡象很明顯。”
他指了指如今的四周,“你看現在,基本上看不到空間崩塌,更難察覺到空間裂縫閃現。”
聞聲,紅緣笙耳朵一動,眸子閃亮,“真的誒。”
風笑著捏住它後頸,轉手就將其拋給身後的紫煙霞。
她瞥了幾眼四周,又看向那仍不見盡頭的大道。
“或許快到盡頭了,我能感知到屬於我的那一道神力正在前方。”
這話聽得薑雲明精神一振,二話不說立即拉上風,又繼續前行,步伐都快了不少。
他笑言:“沒準你以前也在這裡呢。”
風怪無語地瞪他一眼,“不可能。”
約莫半個時辰後,這大道上的金光逐漸消散,虛幻的一幕映入眾人眼簾。
原先朦朧扭曲的四周,在走到這大道盡頭,金光散去,卻有點點星芒重燃。
星光如海,大道似橋,連接前方那一扇湛藍光芒閃爍的門。
這不同於尋常的門,它似乎接連這一片天地,沉穩而凝重。
在它面前,那斂去金芒的晶體飄浮。
薑雲明望著那扇門,失神許久。
他在那門上面,至少察覺到了上千種陣法波動!
它們相互作用,維持著某種平衡。
“那是什麽?”薑雲明忍不住出聲。
沒人能回答一問題,就連紫煙霞亦是茫然。
然而,就在這下一刻,漂浮在門前的晶體表面血線流淌,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與之回應的,是大門嗡的一聲,驟然間,無數光芒在其表面流淌,似乎在運轉什麽。
看到這一幕,紫煙霞臉色慘白,她想起來了另一件事情。
那是曾記載在古籍上的一行小字。
當任務徹底失敗,小隊全員覆滅之後,執行任務專用的晶體會自動形成求救信號一類的晶體。
她花容失色,牙關緊咬,根本不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可那晶體上,此刻流淌的血線是真實的。
她甚至在上面感知到那股熟悉至極的氣息!
“不!這不可能……”
她絕不信這個結果。紫煙霞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堅定著。
而這時,薑雲明兩人已經來到大門前,取回那晶體。
在晶體被收好的那一刻,薑雲明腦海裡竟飄來了一道聲音。
“歡迎新的執行者進入運轉中心。”
“為了保持運轉中心的動態平衡,請切莫動用任何術法,切記切記。”
隨著這最後一聲切記消散,四周之景又是一變。
星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偌大的機械空間。
冰冷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三塊巨大的顯示屏懸浮在三個方向,在最中心的位置,此刻擺著一個運轉中的球體。
薑雲明與風面面相覷,這一刻的他們已經分不清眼前的真假。
因為在進入這一片區域後,他們的五感似乎被蒙住了,只能看到,不能感受更具體的情況。
除此之外,他們體內運轉的靈力也變得呆滯,像是停滯一般。
而這時,紫煙霞神情複雜,她抬手指向那運轉中的球體。
這晶瑩剔透的球體內部有一道烙印,氣息微弱,似乎只有標記作用。
“那是宿初的標記。”
聞聲,薑雲明一愣,他扭頭看向紫煙霞,“你說什麽?”
紫煙霞出奇地沒有直視他,扭頭看向了別處,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師尊曾有一件宿初仙門打造的空間法寶。”
“師尊告訴我,凡是仙門打造的法寶,一律都會打上專屬的標記烙印。”
她眼眸低垂,難掩的消沉。
“那球內的烙印正是宿初仙門獨有的。”
“你將執行晶體放在上面,應該就能清楚這裡的情況。”
單純用於求救的晶體不具備校驗身份的功能,是不可能讓他們來到這一片區域。
很顯然,那確實是曾經的執行晶體。
一想到這一點,紫煙霞心情愈發沉重,無心再顧及其他。
薑雲明怪異地看了一眼她,又看向風。
風搖頭,她對這白狐的心緒沒心思了解。
見此,薑雲明隻好作罷,他照著紫煙霞說的去做,取出那晶體放在球體表面。
就在那晶體觸及到球體的那一瞬間,原本一片黑暗的三塊屏幕重新恢復正常,三幅不同的畫面在其內浮現。
薑雲明一眼就認出了其中兩幅畫面,正是東茫大地與神墟之境。
不出意外的話,那剩下一幅浮現的是南岸中的破滅之地。
沒等他問紫煙霞,那三塊屏幕上方赫然多了一行的字跡。
那正是當初徐聞教他的文字。
他看著那東茫之地的屏幕,喃喃道:“崩塌之前?”
說著,他扭頭看向神墟之境那塊,上面寫著無疑是“崩塌之時”,再一看最後那塊,則是“崩塌之後”。
一時間,薑雲明心中大駭,莫非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幻象?
就連那東茫之地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疑惑之際,晶體沒入球體之中,與那宿初烙印結合。
下一刻,一道縹緲的聲音從八方傳來。
“滄瀾東部空間分離運轉一切照常,請執行者核查並驗證運轉正常,予以照常執行。”
隨著這話音徘徊,一方小屏幕出現在薑雲明面前,“執行日志”四字異常的醒目。
薑雲明還沒動手就聽到耳旁傳來了紫煙霞那沉悶的聲音。
“點吧,執行日志會告訴我們這裡的情況。”
“仙門每一處特殊裝置運轉中心,基本都會配備一份執行日志,供後來的執行者進行核查時翻閱以往的信息。”
仙門的運轉中心?空間分離運轉?
薑雲明難掩驚訝,但心情卻是莫名的沉重,點在屏幕上的手一顫。
【滄瀾東部運轉中心執行日志】
【初次核驗登記如下】
【恆鋒執行隊確認核驗無誤,運轉中心正式成立,當前已經成功分離滄瀾東部三層空間。】
【請後續核查運轉的執行隊依次對三層進行運行情況檢測,避免空間進一步崩塌。】
【檢測第一位,崩塌之前,提煉後的虛構無損空間】
【檢測第二位,崩塌之時,分離後的真實空間崩塌】
【檢測第三位,崩塌之後,分離後的真實空間崩塌】
【上述三層空間請後續執行隊務必進行多維檢測,尤其是對空間愈合方面要著重檢測,若是空間愈合力恢復,請立刻上報宿初,宿初將會派專門人員來進行空間重塑。】
【此外,後續執行隊需注意,無法被提煉的真實空間是無法在運轉中心展現,相關情況的檢測請執行隊到現場進行。】
【為後續執行隊能進一步了解滄瀾崩塌事件,我們此次執行任務共享信息,具體如下,望後續執行隊格外小心,切莫大意。】
看到這一大片的文字,薑雲明不由得握緊了手。
未來的仙門究竟是怎麽樣的存在!
崩塌後的空間竟然能被他們以分離虛構的方式,重新構建體系運轉,維系其內部生靈原本的生活。
一時間,他瞥了一眼同樣震驚的紫煙霞,問了一句。
“這便是宿初仙門的手段?”
突然間被提及,紫煙霞一愣,她神情亦是茫然。
“九天仙門太複雜了,我師尊當年沒能拜入仙門,對很多事情也只是有所耳聞。”
“不過空間道法方面,的確是宿初最擅長的。”
聞言,薑雲明深吸一口氣,點到下一頁,看看那曾經執行隊所共享的任務信息。
【我們收到神族最新傳來的情報,他們建立在滄瀾的第一處神殿遭遇莫名襲擊,其內族人與他們失去聯系。】
【任務中心指派該項執行任務,我們接到任務後第一時間趕往通道,奔赴滄瀾。】
【值得一提,跨界通道在運轉過程中,似乎有點不同尋常,這不是好的跡象,希望一切順利。】
【哦老天,神殿塌了!】
【神族那些人不是說天塌了神殿也不會塌嗎?原來都是騙人的,哈哈哈!】
【我們深入探索,這原屬於滄瀾第一神殿的區域,所有的神族都死了。】
【情況緊急,我們立即采取特殊通信手段與仙門取得聯系,宿初一位仙長告訴我們此行任務困難,告誡我們切莫離開神殿范圍。】
【仙長發話了,我們執行隊還能怎麽辦?那我們照做唄,反正仙長也說了這次任務獎勵是不會少的。】
【然而,在神殿等待支援的時間,是我們執行隊最困難的一段時間!】
【滄瀾東部正在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
【此間天地法則分明沒有混亂, 空間崩塌為何出現?我們始終想不明白這一問題。】
【後續,仙長趕來後也無法查明真相。】
【為了挽救崩塌的滄瀾東部,仙長采取宿初最新一版的空間分離技術,對滄瀾東部的空間進行緊急分離,勉勉強強保住了滄瀾空間框架,沒讓崩塌進行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項最新的技術,居然是將滄瀾東部三個時間段內各不相同的空間分離。】
【目前,供幸存的東部生靈生活是提純後殘余的真實空間與虛構空間的結合,尋常人很難察覺到空間的虛構性,畢竟這裡面摻有真實的殘余。】
【後來,宿初的仙長告訴我們,這已經是他三十年來處理的第三起崩塌事件。】
【空間初步分離後,剩下的善後工作由我們執行隊組織推動,余下的東部生靈加入我們的建設中,與我們共同搭建了這一處運轉中心。】
【不得不說,這神殿真的很結實,四周的空間徹底崩塌也無法讓它徹底銷毀。】
【介於它的結構穩定,我們將運轉中心的控制室建在這裡,後續執行隊可在這裡對分離的三層空間進行新一輪的檢測。】
【請注意,滄瀾其他空間也存在即將崩塌的跡象,若後續執行隊發現這一現象,請務必第一時間上報宿初仙門,仙長會第一時間趕來處理崩塌。】
【當然,這種崩塌是無法修複的,仙長也說了只有找到崩塌的源頭,才可能徹底修複崩塌後的空間。】
剛看完這幾頁的內容,薑雲明心神不寧,莫名的情緒讓他一時間沒能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