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紫煙霞仍在觀摩薑雲明那道類似分身的小人,探究著那小人在白紙上落下的墨畫。
還沒等她研究個所以然,這一切突然間沒了。
就帶著那四個蠢貨的氣息也一同消失了!
這實在是太過突然,紫煙霞至今仍是沒能徹底回神,腦子裡仍在想著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這時,薑雲明悠然傳來一句,“它們死了,就這一回事。”
聞言,紅緣笙驚得眼珠子瞪圓,爪子捂著嘴,“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它嗅覺向來靈敏,根本沒嗅到半點血腥,那四頭大狼怎麽就沒了?
說罷,它自顧自地繞著這一小片轉圈,靈動的眸子裡紅芒一閃,以它獨有的感知術探究這一切。
紫煙霞沉默不語,她看著紅緣笙轉圈,等到它停下腳步,壓著心頭的震撼,問道:“如何?”
下一刻,紅緣笙身子一縮,躍到紫煙霞肩頭,聲音滿是難掩驚訝。
“它們真的沒了,連魂都沒了。”
一時間,紫煙霞神情恍惚,這眼前的人族似乎強得超乎她的想象。
可惜了,不過是個短命鬼。
這麽一想,她心裡舒服多了,絲毫不懼風的視線,迎著薑雲明的目光,又問了一遍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而,這換來的卻是薑雲明略帶遺憾地走過來,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的聲音飄入她耳中。
“多讀點書就知道了。”
紫煙霞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薑雲明已經離她遠了,甚至還站在了風身旁,看準了自己不敢冒犯風。
一時間,紫煙霞牙又癢了,咬人的**極強。
她忍了又忍,哼了一聲,“姐不帶路了!”
大不了就是死,她死也不要這樣憋屈。
而就在這時,那面目可憎的人族突然間取出了那湛藍晶體。
原先毫無反應的晶體,這一刻,竟然散發著淡淡熒光,似乎在與某些存在相互感應著。
“這……”紫煙霞失語,欣喜在心頭湧動。
薑雲明轉手收好晶體,淡然一笑,“帶路吧。”
這神殿廢墟四處都是空間破損,感知術尤為受限,拿來探路不太靈敏,只能模糊感知四周的生命氣息。
若不然,他早就拋下這兩隻狐狸,帶上風先走一步了。
“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它異常了?”紫煙霞心急如焚。
她來神殿廢墟的次數也不少,那晶體也是隨身攜帶,可從未出現過任何異常。
這一次,風冷不丁地開口,“你話太多了,趕緊帶路。”
紫煙霞微愣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感應之處。
很快,她走在兩人前面,領著他們在這殘墟之中穿梭。
說來也怪,看似不遠的路,走過去卻並非如此。
明明那座崩塌的神殿就在眼前,薑雲明卻在走的過程中,感覺那一段距離似乎沒有縮短半點。
他忍不住問道:“你確定是在帶路?”
風亦是皺眉,她環顧四周,似乎在感知著什麽。
走在他們前面的那道身影一頓,扭頭回看,不耐煩道:“趕緊跟上,你真以為神殿廢墟如此簡單嗎?”
聞聲,薑雲明一愣,他還沒開口又聽紫煙霞解釋了幾句。
“在這神殿廢墟附近,空間折疊現象眾多,看似一步的距離,實則需要上萬步才能達到。”
“另外,神殿廢墟的位置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在走的過程中,那座神殿也在變動。”
薑雲明心頭一震,他竟然對這些變化毫不知情。
神魔之法在感知方面,遠不及妖族敏銳。
但這破地方,萬象感知術無法運轉。
他只能憑借魔瞳初步了解空間情況,再加上魔族一脈的小感知術,時刻提防四周潛伏的危機。
“若真如你所言,你如何能感知神殿的具體位置?”他突然想起這一點,當即問出。
紫煙霞哼了一聲,她抬手將肩頭的紅緣笙抱在懷裡,回頭瞥了一眼薑雲明。
“這可是姐死了十幾道分身換來的路,你也可以試試。”
她盯著那仍站在薑雲明肩上的兩道分神,眼中帶著探究。
市面上各種分身之術,她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可眼前這人族的分身,她居然看不透半點。
太蹊蹺了!
紫煙霞越想越覺得薑雲明不對勁。
尤其是想到那從未有過反應的晶體出現了變動,她神情更為複雜。
莫非他當真是仙門弟子?
思至此,她又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薑雲明。
古籍上不是說仙門只收天資橫溢的各界驕子嗎?
眼前這人族除了掌握的術法繁多外,不但短命,就連體質也是平平無奇。
“總看我做什麽?你不記得路了?”薑雲明眉頭一挑。
這話聽得紫煙霞又打消了對薑雲明的那一絲好感,扭頭繼續帶路,順帶還與風交流幾句。
“我當真沒覺得他有什麽好,他根本不值得。”
風輕笑一聲,“還行吧。”
至少,她還是覺得蠻有趣的。
薑雲明不作聲,不參與兩女的交流,凝神努力感知四周的動靜。
奇怪的是,這四周潛伏的其他殘神似乎都在撤退!
這讓他很納悶,他還想著等會出來再順帶解決了。
容不得他多想,紫煙霞已經走到了那神殿面前。
這看似不過片刻的距離,竟是耗了兩個時辰。
她指著殿門一角的破洞,“我們從這鑽進去,然後再往裡面走一段,接著再鑽一個洞,就能來到一處較為完好的空間。”
聽了這話,薑雲明嘴角微抽,他皺眉看著眼前的神殿大門。
這破損的殿門上,一丈長的空間裂縫斜在中間,讓人不禁懷疑從這門進去之後,裡面到底還是不是神殿。
就在紫煙霞指的方位,恰好正是殿門的西南角。
西瓜大的洞,邊緣凹凸不平,很顯然是被強行破壞出現的。
風皺眉看著那一處,“沒別的路?”
“這是唯一的路。”紫煙霞解釋一番,“據說這還是當年犧牲不少殘神換來的路。”
薑雲明想到一點,問道:“你這些年在這神殿有何發現?”
“這裡除了幾處空蕩蕩的房間外,好像沒別的。”紫煙霞搖頭,她也曾好奇那所謂的神族傳承,跟隨那些殘神來了幾次。
當然,她也抱有一絲希望,或許在這神族的地方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只是,試了太多次,依舊是一無所獲。
久而久之,她也沒有再想過要去這神殿廢墟內搜尋。
聞言,薑雲明沉思片刻,又取出那晶體,轉手拋給風。
“注入神力試試?”
分神所修的神力遠不及風的純粹,這一點他早就發現了。
既然這是神族的地盤,那肯定與神族有關。
分神的神法不被這神殿認可,那就試試風的,他就不信了。
此刻,晶體在風掌心旋轉,散發出更強的光輝。
風挑眉不語,金色神力一瞬注入其中,原先湛藍的晶體竟在幾個呼吸間轉變為了金色。
看到這一幕,紅緣笙眼睛都直了,它能感受到那極為純粹的神族本源氣息,就連它體內的靈力亦在為此沸騰。
紫煙霞亦是類似的感覺,看向風的神情越發凝重。
她似乎越來越看不透這主子的存在了。
薑雲明沒有它們想的複雜,他心中大喜,“看來還是有點效果。”
風笑了一聲,“不如師父也改修神法?”
“暫時行不通。”薑雲明頗為遺憾,他暫時還做不到能兼修不相容的兩道。
就在兩人互為感慨時,紅緣笙突然驚呼一聲。
它伸出爪子揪著風的一縷發,說不出的興奮。
“主人快看!大門開了!”
聞聲,薑雲明愕然看向前方的殿門。
那原先塌陷一角的殿門,這一刻竟然悄無聲息地開啟了。
橫在其上的空間裂縫也因這一舉動,一分為二,極為扭曲。
風想了下,隨手將晶體扔向前方。
留意到這一幕,紫煙霞臉色一變,可她還沒來得及出手阻攔,新一幕霎時上演。
只見,那金色晶體沒入那看不見盡頭的神殿之中,金芒如烈陽綻放。
下一刻,轟鳴聲自神殿深處傳出。
在眾人的震驚之中,原先遍布神殿角落的空間破損之處,這一刻盡數收斂,似乎有一種極為強勢的力量,強行扭轉了這一崩塌。
薑雲明失神許久,回神之時,眼前已然多了一條赤金之路。
在這路的兩旁,空間扭曲,崩塌若隱若現。
他不做猶豫,拉上風毅然踏上那一條路。
等紫煙霞回神過來時,薑雲明兩人已然走遠,當即暗罵一聲,提著紅緣笙加快速度追上去。
這一變動,悄無聲息,神殿之外,外人無法感知。
沿著這一條路走下去,薑雲明愈發覺得神殿所處的空間充斥著扭曲。
好似這一方空間不真切,而那四周時不時閃現的空間崩塌,卻是異常的真實。
他沉住氣帶著風走,一路上不吭一聲。
雖無法感知四周具體存在何種變化,但有一點他還是能感知清楚的。
就在這神殿范圍內,除了他們一行外,再無活物。
這是一片死寂之地,哪怕是道路光明,也難掩住那愈發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感。
薑雲明腦海不由得閃過一個疑惑。
當年的神殿究竟經歷了什麽?
神族不可能拋棄地盤,更不可能任由傳承遺落在外。
是什麽讓他們也來不及收拾殘局?
越想越亂,他不由得握住了身旁的劍柄,暗自提高警惕。
……
就在薑雲明一行人不斷接近神殿時,潛伏在神殿廢墟暗處的殘神們在暗中觀察。
察覺到他們的目的地是那一處崩塌的神殿後,它們不約而同地離開了。
至於這理由也很簡單,它們早就搜了無數次神殿內部,根本找不到半點傳承的痕跡。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那名為薑雲明的人族進入神殿後,肯定會出現在葬月河附近。
它們都很清楚這一點。
因為這是無需置疑的,那人族活不了太久,必然不可能在神墟之境久留。
原先它們放任薑雲明不管,也正是因為不想搭理一個將死之人。
沒有任何一個存在想與快死的人打交道。
但如今不一樣了,若是那人族真能從神殿中帶出傳承。
這意味著什麽,它們心知肚明。
不到一個時辰,殘神們盡數湧現葬月河北岸邊緣。
它們望著那神墟之境入口,發出陣陣低沉的笑。
“人族偶爾也會給我等帶來驚喜,如此甚好。”
而這一刻,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時的淵賜猙獰一笑。
“諸位可有信心與淵某聯手誅殺此人?”
先前薑雲明抹殺四頭殘神的那一幕,這一眾殘神都看在眼裡。
一想到那是神族秘法之中最為關鍵的一類,它們呼吸聲愈發急促。
只是,在這時刻,仍有不合群的聲音冒出。
“我不認為你們有把握誅殺此人。 ”
話音剛落,無數雙眼齊刷刷盯住那聲音來源。
那是一道人影,身周黑炎滾滾,看不清全貌,但那不同於人族的氣息,代表著它的特殊身份。
它巋然不動,毫不畏懼一眾殘神的視線,淡然開口。
“那人身上的氣息很恐怖,牛魔縉被其瞬息之間斬首,可問諸位能否有這本事?”
它稍一頓,“尤其是在這東茫之中,我等皆是啟靈,法則無法加附,術法之力微薄。”
這話一出來,一眾殘神皆是沉默,它們越想越是冷靜。
而這時,淵賜開口道:“離他出來仍有一段時間,我等只需布置妥當,有何可懼?”
它笑了下,“那薑雲明再強也不過一人,而我等足有千數!”
一時間,眾殘神皆是眼底殺機一閃。
而這時,那一道人影看向淵賜,那模糊的面容上捎著些許笑,看得淵賜心頭一顫。
旁人聽不到的言語落入了淵賜耳中。
“淵大人說得好聽,可敢本體親臨此地?躲在暗處,可不是本事呢。”
淵賜臉色微變,正欲開口就被那道人影打斷。
只見,那人影抬手指向東邊的一處,聲音低沉。
“妖猴一脈尊者親傳已親臨東茫,你們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它忽的一笑,這聲音落入殘神們腦海,驚得它們一身冷汗。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焉知勝負?”
然而,等它們驚魂初定時,環顧四周,早已看不到那一道身影。
而下一刻,它們不約而同看向了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