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那日異象是自己沉浸於江水,分不清鏡中鏡外,故此籙中應有迷幻之意。
只是《水月夢影》原本描籙就是【霧月迷影】,暗含迷幻,後來因黑籙變化,其中應還有變化才對。
左右嘗試不得真解,眼下還是繼續修行才是。
那樂濟演也是個窮鬼,自己掠奪得來功勳也不過能換三瓶碧波丹,也不知是用哪了。
服下丹藥,滾滾靈氣湧入體內,激起水霧陣陣,小築內靈氣氤氳,已經瞧不清人影。
閉目修行三日,他睜開眼來,距離突破已只差一層窗戶紙。
一連服食了不少丹藥,雖體內靈力扎實,但自己總覺提升過快,有些虛浮之意,不得心安。
盤算著便是停滯修行,自身緩慢吸納靈氣,破入描籙二層也不過是幾日功夫。
他索性推開房門,陽光灑落,經峰頂金玉映照,更加刺眼。
張目對日,見金日惶惶,便是這段時間裡多番算計的陰鬱都消去不少。
他摸向胸口,雖無人能看到,但黑籙正在那個位置。
自離開齊家入金羽宗裡,越發覺得有一種掙脫樊籠之感,也越發無拘無束起來。
“好?壞?”
想起那日與王風雷所說,他不禁輕笑一聲。
說起來自己所作所為、所殺所算,都不過一個利字出發,不曾濫殺、也不曾以殺伐取樂,自覺是對得起本心的。
謝家謀算齊家祁陽峰,婁瑩並籙齊高文,元注妄圖以殺人妻兒得願,如今自己與王風雷做戲逼人供養……
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哪來的好壞之分?
不過是設法掙一分未來罷了。
想到這,心中更是輕松起來。
山腰處林霽又騎著她那大白豬到此,此前她每隔三五日便來此處澆水,雖兩不打擾,他在小築中修行也是知曉的。
林霽見齊元生今日並未修行,反而懶洋洋地沐浴陽光,心有疑惑:
“你不修行,倒是難得一見。”
“剛修行完,出來見見人氣。”他伸了個懶腰回道。
林霽點點頭,拿出水壺又澆起水來,青綠水光噴吐,靈氣滾動,吹拂得他全身清涼。
他見那水壺,有意避開視線,免得林霽又說自己惦記。
見齊元生沒有趁著靈水修行,林霽說道:
“如此才對嘛,終日苦修,這日子過得有什麽意思?若是修到最後,什麽都不是自己的,更是虧上加虧。”
他心中並不認同,但面上還是附和:“小師姐此言有理。”
林霽撇嘴:
“我曉得你並不認同,隻以為苦修得來修為才是一切。”
“只是你不知道於那些大修來說,你築基也好、靈台也罷,犧牲起來亦無甚區別,說不得你修為越高,使起來還更順手。”
他聽林霽所說,不由得想起齊高文,心中也多了些感觸:
“若是苦修能讓自己多上一分機會,也不算浪費時間吧,又何來意義一說?”
林霽搖搖頭,指著潭水邊一顆小樹,小樹上結青紅小果:
“這樹得益一旁落水靈參,受我壺中天嵐水滋養,扎根抽葉、緊握機會、日夜不輟,可算得如你一般苦修?”
“算得上。”
林霽收起水壺,三兩步輕靈落至水邊,摘下葉片:
“既如此,我將葉片摘下,他可有反抗機會?”
他見這少女有些好為人師的模樣,有些好笑,眼下還是說道:
“眼下是沒有的,若再給它些時機,得成精怪,當還有機會的。”
“我便知你要這麽說。”
林霽摘下三枚青紅小果,那小樹立刻渾身抖動起來,嘩啦啦葉片紛飛落下,整棵樹肉眼可見枯萎起來,樹根處流出青色汁液。
林霽施以《盤持訣》,這汁液自發流淌至林霽手中果實上,催發著果實褪去紅色,由青紅二色徹底變為青色。
再見那樹,已經徹底枯萎,像是一團縮水的枯草隨意連成。
“綠玉樹,一品靈植,成熟的果實味甘清澈,可上餐席,若是果實未成時便摘下,亦可以其汁液催熟果實。”
“故此修士大多不願等待,果實剛誕便催熟上桌,這樹終其一生的用處,也不過就是為修士奉上兩三枚靈果罷了。”
林霽搖搖頭:“這樣的樹有什麽機會可言。”
言罷,挑了枚手中靈果向後扔去。
那大白豬本眯著眼睛,見半空中靈果青玉一般,陣陣清香,不由得眼前一亮。
肥碩的身軀高高躍起,渾身肥肉抖動,張開大嘴往那青玉果迎去。
眼見靈果即將入嘴,林霽施以訣法,又將靈果召回自己手中,見大白豬張大嘴重重落在地上,笑了起來。
本有些心意闌珊,此刻也愉悅起來,越至大白豬頭頂:
“巨師啊巨師,真是蠢笨。”
巨師被捉弄也不惱怒,反而又趴在地上,舒舒服服挪動一番,尋了個好姿勢又閉眼睡了起來。
“哎呀, 別睡!”
林霽將手中靈果塞入巨師嘴中,隨即將另兩枚拋給齊元生:
“這青玉樹本就長在你的地盤,也不算你我商議靈植之中,本該全給你的。”
“不過它到底分了些我的靈水,我該拿一枚,這兩枚給你,公公平平。”
齊元生接過靈果,果覺陣陣果香撲鼻,口舌津液生出,難怪那大豬如此眼饞。
這倒讓他有些訝異,此前看一眼林霽陣盤、水壺,都要防著自己惦念,如今卻還主動給自己東西來了。
真是稀奇。
“多謝小師姐。”
“不必謝,本就是你的東西。”
林霽隨意揮揮手,見巨師吃了靈果,還一直賴在地上不起來,便拉開巨師的大耳朵,往裡說著悄悄話。
不知說了什麽,巨師眼前一亮,蹬起四隻短腿,將林霽背負起來,飛快往山下衝去,驚起一路疾風。
齊元生在身後望著,吃了枚青玉果,滿口清香,十分香甜,不過他如今已是描籙修士,一品靈果對自己並無用處。
“難怪會有修士等不到成熟,便要提前摘下,確實是口福。”
手中還剩下一枚,他捏起看了眼,輕盈剔透的果實中,隱隱看見其中烏黑果核。
再見林霽遠處方向,已見不得人影,只有林間樹葉漱漱作響。
他走到潭水邊,挖出小坑,將果實埋入其中,又引一股潭水灌注。
“我沒什麽靈水予你,不過想來只是多費些時間罷了。”
“怎麽會沒有機會呢?”
至此心意圓潤,得成描籙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