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林霽聊了聊,自覺身上虛浮之氣已煙消雲散,索性回小築繼續閉關修行起來。
轉眼三月而過,無名小築內,齊元生直直吐出一口氣息來。
這氣息極虛幻,似夢蜃泡影,一時之間竟將整座小築籠罩在煙雲之中,看不清楚。
“好一個【鏡花水月】,但若想盡迷幻全功,還需得去靈授殿裡換道相關訣法才是。”
他將這一口蜃氣再度納入口中,推開小築門來。
此地本就位於金玉峰山腰處,地勢已能算高,遠遠望去,七峰外已經銀裝素裹,冰雪漫天。
再望向金羽三脈七峰之地,只見得金色雪花,似鵝毛般自天空緩緩飄落,卻至各峰頂又莫名消散,結合入宗時金色羽毛,想來是那陣**效。
他抖抖身上衣衫,算起時日,已是凡人年關時間。
“好快啊,已經過去小半年了嗎?”
他正準備向峰頂而去,手中令牌射出光暈,正是薑成來言:
“齊師弟,好久未聚,若有空不妨來青樟樓一趟。”
他算了算那四人奉上功勳,將將就就夠上一百,若想換得法訣可能還有些勉強,眼下薑成叫他,不妨去上一趟。
隨即回訊:“薑師兄,且等我片刻。”
駕風而去,不一會便至青樟樓包廂,推門而入,除卻薑成、白嘉瑤兩個熟悉面孔,另還有兩人。
最讓他驚訝的是,那謝秋影也在其中。
打了個招呼落座後,薑成介紹道:
“這位是謝師妹,比你晚上月余入宗,亦算得與你同批。對了,她也是北望修士,不知你此前是否認識。”
薑成去北望,也只是草草去謝家轉了一圈,確實不知道齊謝兩家仇怨。
把這謝秋影請來,也不過是看在兩人同出北望的份上,讓齊元生不至於像上次那般,一句話都插不上嘴。
齊元生心中訝異,確實沒想到謝秋影竟是北望修士,看她姓氏,多半是謝家修士。
朝她一笑:“此前卻是沒有聽說過。”
謝秋影此時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眉眼帶笑:
“齊師兄不曾聽說過我,我卻是聽說過師兄,師兄大名,整個北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齊元生似笑非笑看著謝秋影,輕聲說道:“此前倒沒有聽說謝家出了個怪會誇人的。”
此人確實按道誓裝作不認識自己,可眼下又故意提北望一事幹嘛?心中微I起殺意,若此人真有些壞心思,自己倒也不會吝惜那幾點功勳。
謝秋影被這話嚇了一跳,話語一窒,心口也怦怦亂跳起來。
她自北望一路爬到金羽宗,不缺智謀,自然曉得其中警告含義,心中叫苦。
她並無什麽意思,真的只是恭維一聲,沒想到引得齊元生如此警惕,心中對於後續謀劃也打起退堂鼓起來。
薑成見兩人打過招呼,又介紹另一人:
“這位是我好友莫伯珪莫師兄,前些日子剛升二代弟子,殊為不凡,你要多向他請教才是。”
齊元生聽這話,覺察應該是三月前峰頂晉升那位,心中好奇,不由得多看幾眼,想看看林霽口中倒霉蛋是如何倒霉的。
此人橫眉大眼,中庭懸直,嘴唇薄利,雙手橫搭膝間,看起來像個極板正的。
“師弟齊元生,見過莫師兄。”
莫伯珪點頭,隨即站起身來,亦是還了一禮:“師弟客氣。”
齊元生見此,有些奇怪,哪有築基給描籙還禮的?
薑成解釋道:“莫師兄莫家出身,最講禮數,又為人正直,你與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了。”
莫伯珪在一旁說道:
“你剛剛說讓齊師弟多與我請教,看來應是多與你請教才對,從我身上能學的不過是些迂腐東西,從你那學到八面玲瓏才是受用一身。”
若旁人說此話,聽了多少有些不舒服,覺得話裡夾槍帶棒,偏偏莫伯珪所說極為真摯,不會另做他想。
“師兄到底是二代弟子,我不能比。”
“若那日是我接魔修任務,今日成就二代就該是你。”莫伯珪搖搖頭。
齊元生聽得一愣,這二代弟子晉升似乎另有隱情,不待詢問,一旁謝秋影有些坐不住了:
“敢問二位師兄,這二代弟子是如何晉升的?”
一旁莫伯珪聽此話,一板一正回道:
“二代弟子不參與功勳排比,每一年中,功勳積攢最高者可升二代。”
“我剛剛說薑成只差一絲便在此,若非那魔修走脫,今年晉升不知原因又提前定了,該薑成晉升二代才對。”
齊元生聽得,心想還是自己害了薑成,不過未必,那二代弟子不定是好東西,說不得還是救了他呢。
薑成聽莫伯珪所說,看不出臉上遺憾:“不過晚一年罷了,明年便輪到我了。”
這話輕巧,內裡自信卻讓謝秋影一陣美眸搖晃,不由得眼光落到齊元生身上,正對上齊元生目光,又被嚇得一縮。
“那便提前恭喜薑師兄了。”說著,齊元生舉起杯來。
見齊元生恭喜,薑成亦是微笑舉杯,迎了上去。
他本想著借齊元生身後金乾一脈之勢,將今年二代一錘定音, 沒想到被莫伯珪捷足先登,索性熄了這心思,晚一年便晚上一年。
再加上齊元生修《水月夢影》,深居簡出,不攢功勳,與自己不是一路人,本還想著有機會收於麾下,眼下還是算了。
故此當前一無所求,二無回報,念著婁瑩之勢,眼下也只是單純交好罷了,隻當是多了個朋友。
齊元生亦是感覺出薑成對自己態度變化,雖熱絡,但少了先前一絲施恩的意思,相處亦是舒服許多。
一陣酒足飯飽,他與眾人莫伯珪對上令牌,又假意和謝秋影裝模作樣一番。
思慮片刻,想著自己上山光顧修行,人情方面有些落下,而薑成、莫伯珪又值得交好,當即說道:
“若諸位不嫌,過幾日我於我那小築設宴,還請諸位賞光。”
除了莫伯珪說要閉關,其余人等都答應下來。又客套一番,與諸人告辭,他往山上走去
“今日未見那仲思信、麥忠超,不知是被薑成舍棄了,還是已經葬身。”
他見今日白嘉瑤說話不多,想來是後者。
“那兩人縱使不是築基,也差不離了,如此輕巧就死了,可見修行路上諸多凶險。”
“還有這晉升機制,若弟子把功勳用於己身,勢必積攢不夠;若是不用,修為提升緩慢,無能力接取功勳豐厚任務,亦是死局。”
“這番規定,不就明擺著將晉升路徑留給世家子弟嗎?”
心中感歎,忽聞峰頂傳來聲音,這聲音非男非女,卻又鏘鏘有力:
“明日午時,峰頂講會,諸弟子莫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