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生站在窗邊,見得一道銀灰色虛影繞著北邊龍首山盤旋周轉。
虛影盤繞一圈,殘月忽地變成圓月,照的龍首山一帶亮如白晝。
又見一黃褐山峰虛影掛在龍首山頂,搖搖欲墜,千百道金色流光自虛影崩發往山中射去。
他眯著眼睛,勉強瞧得那虛影上刻著四字【刀山劍林】,是一符籙。
“老祖與那金羽宗修士對蛇妖下手了。”
兩道虛影光芒漸亮,兼著鐵器擊打、鏗鏘作響,一聲嘶鳴聲響徹天地:
“人族修士勿要自誤,我乃倒懸山下築基妖將,爾等豈敢傷我?”
“我等既動手,跟腳肯定查的清清楚楚,不管你妖族如何爭鬥,爾既越界,便是你家老祖宗來也得認栽。”
婁瑩聲音洪亮,不無殺雞儆猴之意,這是金羽宗弟子身份帶來的底氣。
“師兄助我!”
一聲怒叱,銀河升空,天上圓月仿佛被摘下,雪亮的天空一下暗滯。
月光統統被納入銀河中,使得它越發璀亮,接著飄轉靠近那座金山虛影。
銀河繞金山,金銀二色交輝,將那蛇妖牢牢鎖在龍首山,不得逃遁。
銀河飄轉,那些刀劍流光隨著銀光虛影一齊往那山中衝刷而去,威勢非凡。
除了那蛇妖,山中樹木、走獸,乃至土石金礦統統被衝刷成粉末。
便是那蛇妖,一身鐵灰鱗甲也開始出現損傷,暗紅血液還未流出便被衝刷湮滅。
毒霧噴灑,青灰色煙雲剛現便被刀光劍影撕碎乾淨,徒留嗤嗤聲響。
兩大築基合力壓的它無力抵抗,而且那兩人族修士符籙相合,兩相合力仿佛半個靈台在對它下手。
縱使他一身筋骨強勁,神通不凡,被衝刷得無半點用武之地。
利刃銀河仿佛無窮無盡,蛇妖左右支絀已經傷痕累累,唯有盤起保護起來的頭顱尚算完好。
又過了一時三刻,流光漸漸停歇,蛇妖赤紅的眼瞳露出喜色。
心中盤算待得光影停歇,直接斷尾跑回深山,此番仇深,日後定要報復回來。
眼下不多言語,它甩開鋼鞭般蛇尾,土石飛濺,往著北邊彈射飛去。
“嗡”
一聲嗡鳴,銀河最後是一柄築基靈劍,與那些符籙所化不同,此乃實體。
蛇妖喜色尚未斂去,靈劍直刺頭顱,寶劍鋒利,蛇尾、蛇骨依次斬斷,最後切豆腐般沒入本就受損的鱗甲。
蛇妖道基崩碎,妖印四散化作點點光點湮沒。
齊元生遠望龍首山方向,只聽得最後一聲嘶鳴,本就被打沒一半的山頭緩緩升騰起青灰色毒瘴,一時甚至有了接天連地的威勢。
見此景象,他知曉那蛇妖定是死透了,連妖印也被打碎化作毒氣去了。
祁陽峰上遊蛇盡皆爬出平日藏身之所,昂起頭顱,望向北邊,一時之間整座山上嘶嘶哀鳴不絕。
他心中盤算著,此次斬殺蛇妖,明顯是以那金羽宗修士為主,齊家老祖為輔,可見大宗修士到底和自己這些世家子弟不同,自有底蘊。
不過齊家老祖當還有底牌在身,不過人家金羽宗修士又何嘗沒有底牌?如此比較,還是那金羽宗修士更厲害些。
不過這女築基那句“師兄”倒讓人遐想連篇,自家的籙【寒江印月】自己絕不會認錯,那分明是自家老祖。
難不成齊家老祖還與金羽宗有甚關系在裡面?
看這兩人配合默契,確實不無可能,到底是築基蛇妖,在他二人手中硬生生連逃脫機會也無,此番威勢想必不是普通築基能比。
兩道流光劃來,一青一金,兩道人影懸立祁陽峰,自是婁瑩和齊高文。
築基期一閉關就是十數年,這還是齊元生第一次得見自家老祖,齊家如出一轍的濃眉深目,四五十的樣子,眉宇間有幾分煞氣。
旁邊女子模樣要更加年輕,三十出頭,模樣俏麗,顯然是那金羽宗修士了。
“齊家弟子凡入仙途,除閉關、外出者,入祠堂候命。”
“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那蛇皮待我分割好再給你送來。”
“道友請便。”
齊家老祖輕飄飄一聲令下,便是深夜整個齊家也盤動起來,民兵銜枚起夜,外姓歸化修士持刀拿劍守在各處險要。
聽聞這話,齊元生搖醒還在酣睡的小家夥,領著他們一路往峰頂祠堂而去。
入了祠堂,見家主齊啟運坐於左一,齊啟剛坐於右一,其余汗、啟輩描籙修士依次坐開,外加一個齊元修。
其余納氣修士站於祠堂最後,齊元生也在其中,他掃視一圈,沒見得齊元懷,心中更加憂慮。
清風拂面,眾人眼前一花,齊高文已經坐於上首。
他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於後面十幾個納氣修士身上。
“啟運,我閉關多久了?”
“老祖,再過三月便滿一十二年了。”
“汗青呢?怎麽沒見他?”
四下無聲, 齊啟運頓首回道:“父親於七年前去了,與劉家爭鬥死於北望群山裡,斬劉家兩描籙一納氣。”
他點點頭,百多年的時光眼前呼嘯劃過,仿佛自己還是那個山裡撿柴稚子,得仙人點化走上仙途。
然後鬥妖獸、斬凶徒,拚殺六十年築基,於這滿滿當當的北望郡爭出齊家一席之地,也就近幾十年才收了性子,一直居中家族坐鎮。
“死在山中也好,也好,我齊家在山中討食起家,起於北望、終於北望,算是個好歸處,這是福氣!”
他抬眉望向下首子孫,聲音冷悍:
“如此汗青、汗雲、汗雯都是那劉家殺的,先輩的仇怨你們小的不要忘記,我齊家沒有什麽以德報怨的說法,只有有斬盡殺絕的家訓”
“爾等也記住,你們是齊家子,是凶豺餓狼!若有機會走出北望不可忘本,勿丟了齊家臉面,齊家沒有貪生的。”
“遵老祖宗令。”眾人回道,鏗鏘有力。
齊元生周邊的小家夥,平日裡嘻嘻哈哈,如今一個個都像個狼崽子般滿目血紅。
齊家血脈的凶性便是如此,遇見敵人便要像狼群聞到血腥圍上,不敵也要拿命咬對方一口,將血肉嚼爛咽下,然後吐口血唾沫,大笑著奔赴死亡。
就連他自己也在其列,說話間仿佛聞得血腥滿鼻,一直拿溫和掩蓋的狠厲、骨子裡殺人鬥獸的凶性,無論前身還是今世都被激起。
齊高文見眾人如此,滿眼欣慰,又兼著一點無奈,點了點頭。
今晚婁瑩那一句師兄道盡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