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第9章 分支

“此次婁道友自金羽宗來，一是為了在北望設修仙者坊市，二是金羽宗玉京一脈打算在北望開山門收弟子，修為限納氣境界。”

“此事你等如何看待?”

齊啟運瞄了眼眾納氣子弟，輕聲說道:

“坊市不必多說，具體安排還得看婁前輩，若有利可圖便參上一份，無利也盡力配合，也算是賣婁前輩一份情面。”

“但再加上收徒一事，老祖，我總覺得內裡或還有隱情。”

齊高文點頭:

“婁道友事先與我通過氣，直言時局或有動蕩。”

齊元修聽到這話，想到什麽:

“老祖，原先金羽宗對北望郡大多聽之任之，只是按時收繳供養;如今先開坊市、再收弟子，仿佛想把整個北望攥在手裡。”

“風雨欲來，恐生大變，還望家族早做準備。”

齊高文不語，在場啟、汗字輩描籙子弟都不是蠢貨，聽得這話紛紛流出冷汗。

“何至到這般地步?”

“確實如少家主所說，得做兩手準備。”

…

齊啟運再度開口:“老祖，不若分化一支，走北望群山邊線，越過黑蛟河往那平塘郡去。”

“那裡隸屬冥鴉宗，中間還隔著黑蛟河，縱使…上面觸手再長想來也伸不到那。”

眾人聽聞此話齊齊望著齊高文，這位家族支柱長歎口氣，點了點頭:“此事啟運、啟剛安排吧。”

“老祖放心，”齊啟運環顧一圈:“至於弟子一說，齊家也不可不做準備，後續擇一、兩個送往金羽宗去就是了，忤逆了金羽宗才是真正沒活命了。”

“若是北望無事，齊家子弟能在金羽站穩腳跟也是好事。”

“至於分支，啟剛，你帶著元生、元懷、元和、奇秀還有元封家剛出生那孩子，潛去平塘郡，資糧往族庫裡取，明夜出發。”

這些都是元子輩天賦最好的，眾人聽此並無異議，可見眾人心中也都存著齊家破滅的結局。

一眾還年輕的子弟有些不能理解，怎麽一夜之間，情況就危急到這般田地了?

“兄長…”

齊啟剛剛想說話被齊啟運揮手製止。

“不必多說，除老祖與我，你於家族修為最高。”

“換下元懷，帶上元修。”齊啟剛語氣堅定，“元懷尚未出關，我亦無治理之才，便是分家也需要個治家的。”

齊啟運聽到這話一時也猶豫下來，若真北望大變，齊元修跟著去或能保全性命。

聽聞此話，他看向齊元修:“如此，你便跟著你二叔一道。”

至此分支一事敲定，他打算遣散眾人做好準備。

齊元生聽到分支一事便開始心中謀算，果然自己也在此列。

說到底家族待自己不薄，但自己本就謀劃進金羽宗，與其讓別人趟這趟渾水，倒不如讓自己來。

再者，若齊家有個萬一，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最壞最壞，能讓齊家全全覆滅，還能留著他們分化一支出去苟活?

道者反動，入金羽宗反而有機會讓整個齊家安然無恙。

“家主，老祖，我想入金羽宗。”

他躬身行禮走出人群，朗聲說道。

眾人目光一下集中到這個齊家年輕子弟身上，啟、汗字輩上曉得他是族裡天賦最好的年輕人，齊高文則對他沒半點印象。

齊高文見他走出，輕聲問道:“孩子，你叫什麽?”

“回老祖，我叫齊元生。”

齊啟運適時補充:“老祖，他是汗陽叔父的孫子。”

“汗陽家的啊。”齊高文聽到自家侄子的名字，對齊元生生出親切感來。

“孩子，你莫要以為金羽宗是個風光的好去處，我且告訴你，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與金羽宗相比，我齊家甚至算不上搖尾乞食的看門狗。”

齊高文站起身來，目光鋼釘般直視著他的雙眸。

“你當真要去?”

齊元生心意已定，眼神毫不閃躲，沉聲回道:

“老祖，我看家中古籍，南疆修士為長進修為設巨碓(dui)數百，生納人於碎之，合骨而食。”

“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縱使再講體面，若不想被他人吞吃，至少要做那推磨之人。”

聽聞這話，齊高文一時沉默，眼神也變柔和得多:

“好孩子，你是個有膽魄的，只是難啊……”

“汗陽生了個好孫子，那便讓他去吧。”

話音未落，齊高文身影不見，祠堂空留一聲歎息。

見老祖離去，齊啟運沉吟片刻，對他說道:

“元生，正如老祖所說，宗門未必是個好去處，我會讓啟剛為你帶一份築基資源，縱使到了分支，也可保你修行無憂。”

此話當著齊家眾子弟言說，無異當眾承諾，顯然是向他表明這話不摻半點水分。

“家主，入宗門實是我真心所想，與旁人、與您無關。”

“元懷哥閉關前讓我多照顧兄弟姐妹，我亦不願讓他們身陷險地。”

齊啟運點頭:“如此你自己選一個替你去分支吧。”

他回頭走回納氣族人隊列，見一群小家夥全是低頭不語，唯齊軒雲微抬起頭，眼神動搖。

齊軒雲是支脈弟子， 雖受家族恩惠從小衣食無憂，但到底與這些大宗小宗子弟不同。

他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卻也清楚留在家族的都是被拋棄的，從小父母教育他不要貪生怕死，卻不知自己為何要與家族陪葬。

齊元生指向齊軒雲:“讓他去吧。”

其余納氣族人天賦大差不差，只有齊軒雲在他看來有著不錯的劍道天賦，或許走去分支也能有屬於他的機遇吧。

齊軒雲聽到這話又驚又喜，不知這機會怎麽就落在自己身上，只知道或許齊元生是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他心中又有些不甘，換他拋棄別人好像又有失男子氣概，於是向齊元生輕聲問道:“一定要走嗎?”

齊元生點點頭:“北望貧瘠，不知道什麽能入貴人法眼，軒雲，懂了嗎?”

齊軒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齊啟運見一切安排好，隨即遣散眾人，獨留齊啟剛與齊元生。

“啟剛，你帶著那幾個孩子今夜就走，除了平塘郡，自個擇個去處，誰都別說。”

“若事有不幸，改名換姓也好，務必讓我齊家血脈延續”

說著遞上族庫鑰匙，齊啟剛接過，面色陰鬱，點頭走出祠堂。

“元生，我再問你一遍，望你不要意氣用事，你真的要入金羽宗?老祖那邊有我解釋，你不用擔心。”

“啟運伯父，我已思慮清楚。”

見他眼神堅定，齊啟運不再多勸，不知是欣慰還是放松:

“若我齊家有一人能至靈台，乃至紫府，不是老祖，更不是我，一定是你齊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