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強爭霸,那是全方位的鬥爭,明裡暗裡,幾乎是各個方面都在博弈。
這種情況下,你不能覺得自己是第三方,這等鬥爭就與你無瓜了。
事實上,在沒有真正撕破臉皮之時,鬥爭都是從這些第三方開始的,往往上面老大還沒打起來,下面就可能撐不住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才是人間真實!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兩位老大開打,你們這些小弟不出手,難道是要保存實力?
是準備戰後翻天?還是想要取而代之?
你要有這想法,那倒霉的就得是你,估摸著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總之,戰亂一起,誰都別想好過!
一郡之地,幾個宗門的鬥爭,自然到不了這等地步,可道理是一樣的。
魏金奎的慌張,顯然是預見了未來,又或者,在過去,他沒少見過這等狀況。
思緒飛了許久,楚舟終於歎了一聲,道:“這是大勢,非你我可以左右,就這樣吧,先就這樣吧,靜觀其變,然後盡可能的不要摻和進去。
若真是沒辦法了,那到時候再說……”
這般勸慰著魏金奎,楚舟又道:“伯父,伯母在城內會不會也不安全?
那群捉刀人和雲崖劍客打起來,可是什麽都不在乎,若不然就接出來吧,到我這玄真觀住上一段時間,可好?”
魏金奎道:“會不會打擾?”
“有什麽打擾的,只要不嫌棄我玄真觀簡陋就好。”
這般說著,楚舟已經站了起來,道:“這事兒宜早不宜遲,不用等了,我們現在就去吧。
伯父你再想想,門下有沒有什麽弟子親眷,要帶出來的,我們一起。
我這邊這就去把許澄和方傑他們都叫起來,也算一份戰力。”
“好!”
魏金奎咬了咬牙,道:“就聽賢侄的了。”
“那就速度快些。”
說動就動,楚舟立刻去了後院,把許澄四人,並一些仆從都叫了起來。
魏方傑還在揉眼睛,顯然剛剛睡著,只是聽了他父親的講解,也是急切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離開前,楚舟還抽空回了房間,又翻了翻自己手中的《風霜雲雪劍》秘籍,能確認這就是手抄本,該是駱淦專門留給趙家次女的。
而半盞茶後,就有六匹馬載著人,摸著夜色,舉著火把,沿官道往白沙城狂奔而去。
……
白沙城,
府衙,牢獄深處。
如果要給白沙城的陰寒之地排個榜單,那榜首的位置必然得是這牢獄深處,都沒用什麽特殊的法子,就能冷到骨子裡去,完爆各個世家的冰窖。
當然,這裡也是停屍的地方,極低的溫度能最大程度抑製屍體的腐爛。
此時,縣尊再次踏入了這牢獄深處時,臉色要比上次更加難看,甚至是鐵青一片。
上次,死了三十多人,外加一位縣丞,他的怒火都只有三分,剩下的全是偽裝。
可這一次,是真的怒火攻心,連帶著步伐都有了幾分驚怒,幾分躁動。
只是,真入了停屍房,看到那躺在地上,渾身沒了半點血色的俊俏少年,他呆立了半晌,又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神,頹然的駐足,背都不自覺的躬了起來。
停屍房內,自然不是只有他一人,王捕頭就走到近前,微微低頭,輕聲道:“縣尊大人,這裡還有外人,且讓他們先出去……”
這話喚醒了縣尊,他再次直起了身體,眼眸一掃,官員的威嚴就有了:“你們,都出去。”
“諾!”
一群捕快衙役和仵作魚貫而出,速度要多快就有多快。
而等一群人腳步聲徹底去的遠了,縣尊才微微側頭,再次看向王捕頭,道:“說說吧,到底是什麽情況?”
自上次參與了薛家的事兒,王捕頭也算是縣尊的人了,此時倒是隨意很多。
他也不廢話,立刻就走到了屍體前,將蓋著的白布往下拉了拉,露出**的上半身,可以看到各種交錯的劍痕,都是落到了要害處。
“身份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就是周武獨子周崇文,他帶來的那些個仆從,護衛,來往的路引,包括府衙的畫像,都已經核實過了。”
“這一位,估計是聽到白沙城有樂子,才帶著護衛趕來,他似乎想捉了那駱淦,在自己父親面前露臉,也奚落一下雲崖劍派。”
“可很顯然的是,在白沙城轉了好多天,他都沒找到人,也是到了那天晚上,聽到呼喊後,他才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甚至,他催著帶來的高手護衛,非得拿下那駱淦,結果沒想到自己身邊反倒是空虛。
然後,就被人殺了,身中一十八劍,劍劍要害,就這些劍痕來說,是有雲崖劍派的影子。
但是,雲崖劍派的人不承認,那邱長老一直說這是有人栽贓嫁禍。”
縣尊發問:“那到底是什麽狀況?可曾調查出來?”
“難!很難!就現在這狀況,誰都不會承認的。”
王捕頭搖了搖頭,道:“其實莫過於三種情況,其一雲崖劍派殺的,其二捉刀人殺的,這兩者都還好說,
我相信,就算真是他們動手,估摸著也不是故意為之,多是起了衝突,怒而殺人。
但是,假如是有人蓄意出手,專門挑的這個機會,用的這等劍法,那背後的說到,可就太多了。”
縣尊臉上驚悚神色一閃,道:“你說是有人故意設局,要攪渾天泉郡的江湖?”
王捕頭壓低了聲音,道:“我聽過一句話,渾水才好摸魚!”
“那可知具體是誰?”
“不知,時間太短了,我哪怕是有所猜測,也沒時間調查。若能許我幾天時間,我應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但現在,現在……”
頓了頓,王捕頭又道:“其實查不查也就那麽回事,若真有人在背後算計,我覺得,也逃不了紅蓮會,玄月教,戮仙殿,異人盟等等,在幕後煽風點火……”
“這群人,這群人,這群人真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縣尊煩躁的開始踱步,繞著屍體轉了好些圈後,忍不住怒罵出聲:“那群狗奴才,也不知道看護好自家主子,鬧出這潑天的禍患,可怎麽好啊?”
似是想起什麽,他又問:“對了,周家的那些個隨扈高手呢?他們主子死了,一個個都逃了跑了?”
“那倒沒有,但他們都瘋了!”
“瘋了?”
“是的,都瘋了!領頭的那人也是個練髓境高手,帶著還活著的隨扈,已經去找雲崖劍派的邱長風算帳了。
我看他那意思,該是萌生了死志!”
王捕頭眼神中也有驚懼:“聞香觀周武禦下極嚴,頗有些軍武之風,賞罰分明,同樣也是殺伐果決。
他們死了少主,壞了差事,要麽真的把邱長老一夥雲崖劍派的人都拿下,要麽徹底死絕。
否則,就這般回了聞香觀,他們也難逃被杖殺的結果,甚至會禍及家眷,親族難逃!”
“他們,他們,等等……”
縣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扭頭,瞪大了眼睛看著王捕頭,道:“你是說,會有兩尊練髓高手,各領著一批人,要在我白沙城內不死不休?”
王捕頭苦笑:“是已經打起來了,就這,還不算那群行動不可測的捉刀人!”
“那得死多少人啊?得死多少人?那些江湖人死了就死了,可我白沙城的百姓該怎麽辦?
不行,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至少現在不行。”
縣尊還算是尋回了一點自己的責任,立刻吩咐道:“王捕頭,去請縣尉來,快!
對了,讓他把八百兵丁都聚齊了,要快!”
“好。”
王捕頭應了一聲,又有些無奈道:“縣尊大人,這些兵丁面對那些高手和捉刀人,其實並不比小雞崽子強多少。”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可以讓他們疏散居民,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
對了,還有捕快,所有捕快都召集起來,我們要全體出動。”
頓了頓,他又道:“告訴所有人,這次,我會和他們一起, 會站在最前面。”
“好,我這就去!”
王捕頭離開了,沒人在,縣尊就有些虛脫,他依靠著牆壁緩緩下蹲,無力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他或許也貪,貪權,貪財,更貪名,但他就覺得,自己讀了那麽多書,學了那麽多的道理,總有些事兒是必須做的。
更何況,更何況,最最重要的一點,若這白沙城亂了,他又無所作為,那他的仕途,就徹底完了。
不一會兒,縣衙捕快們都已經動員起來,也顯得嘈雜紛亂。
但當縣尊走出來後,那身湛青色禽鳥官袍是如此的顯明,而當他第一個拿起火把,走上大街,其他捕快也是相繼都跟了上去。
……
黑夜,
城外,官道。
六人六馬,自是速度極快,只是越接近白沙城,官道上的行人就越多。
有馬車開道的,有推著獨輪的,也有攜家帶口的,皆是舉著明火往前。
他們神色都有些呆滯,估摸著連要去哪兒都不清楚,只是覺得城裡不安全了,就想往外跑。
而這種情況,越是接近城門,越是明顯。
索性,維持秩序的兵丁還在,也沒有徹底亂起來,而等他們入了城後,那感官就不一樣了。
即使是遠遠望去,都能看到三四團火源燃燒,濃煙滾滾。
又有隱約的喊殺聲傳來,也不知道是真有捉刀人和雲崖劍客的廝殺,還是有地痞流氓,幫派分子趁亂搶劫殺人。
直到這一刻,楚舟才深切的感受到這一場混亂,到底失控到何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