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地,就是青閑這樣輕輕的一按,劉芝芝心裡像是有了一個很大的靠山可以依靠,她局促的心也慢慢穩定了下來,抬頭看著身邊這個氣定神閑的男人,心裡莫名地多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遠處的秦朗,自從青閑的手放在劉芝芝肩上時,臉色便徹底陰沉了下來。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看著青閑,自言自語說道。
青閑按住劉芝芝,在壯碩小夥身前蹲了下來,打量了小夥一眼,隨後朝在場的其他商戶問道:“各位,這個人,你們可曾見過?”
眾人被青閑一問,都面面相覷,他們印象裡,確實沒見過這個壯碩小夥。小夥見眾人開始疑惑,趕忙道:“我是糧鋪老板的兒子,常年在外,大家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青閑哦了一下,指了指小夥的手,道:“你右臂明顯比左臂粗壯,顯然右手經常拿重物,手上老繭均勻分布在虎口附近,顯然是天天掄錘打鐵的命。你是糧鋪老板的兒子,至少家裡條件不差,難道還要天天給人鐵匠打鐵?”
小夥給他這麽一問,臉上冒出些冷汗,有些結巴道:“對……對啊,我自己開了鐵鋪,在外城,不……不行嗎?”
青閑點點頭,道:“行,但你手上虎口處有老繭,手指側邊有數條割傷疤痕,看樣子,應該是被刀刃劍刃所傷,而且定是經常受傷,所以舊疤處又有紅色新疤,只有經常拔劍用劍的人,手指才會在劍出鞘時,被劍鋒所傷。這麽說,你還是個劍客?”
小夥把頭一別,冷哼道:“不知道你想說啥?”
青閑呵呵一笑,兩指伸出,直點小夥右肩,小夥用另一條胳臂格擋,只聽哢嚓一聲,胳臂自肩處應聲而斷。青閑兩指一夾,將小夥衣領打開,眾人定睛一看,小夥右肩紋著一隻黑色猛虎,只是四掌具白,顏色鮮明。
青閑抬了抬眼皮,饒有興致道:“沒想到一個糧鋪老板的兒子,不僅要打鐵,更要混幫派。”
小夥兩臂此時盡斷,他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年輕人,雙指力量竟如此恐怖,只是輕輕一震,就將他右臂直接震斷,此時他緊咬牙關,疼的冷汗直流,不敢多說一句話。
適才那個灰袍商客看清了小夥身上的紋身,失聲叫道:“邪虎幫!”眾人一驚,邪虎幫是瀘州城裡十分蠻橫的幫派,這個幫派為非作歹,城裡人無不懼怕。只是因為該幫幫主段德有親戚在蕩天城中,所以有恃無恐,就連紫霞堂看在眼裡,也沒有鎮壓收服。不過邪虎幫整體實力遠不如紫霞堂,一般有紫霞堂在場時,還算收斂。
現在眾人都明白,這個帶頭挑事的,是邪虎幫的人,並非東十四街商客。他們對剛才劉芝芝的誤解和氣憤,也自然消減了幾分。
劉芝芝神情微冷,看著倒地的小夥,道:“說,你假扮商客,製造混亂,有什麽意圖?”
倒地小夥見事情敗露,表情也變得惡狠起來,猙獰道:“小婊子,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地,你一個修仙者還要欺負我們普通人?”
他出言不遜,劉芝芝心火再一次冒氣,就在她動手之前,青閑猛地抽了小夥一巴掌,他此時一巴掌揮出,力道何等之大,若不是只出了一分不到的力,那小夥必然腦漿也要給青閑打爆。
饒是如此,小夥一邊臉也被這一巴掌打的高高隆起,滿嘴的牙也幾乎全被打光,掉在地上。
青閑慢慢說道:“說話,要有禮貌。”
小夥又驚又懼,口齒不清道:“你……你是誰?”
“我,就是一個教書先生。”青閑站起身,道:“要不想自己剩下的牙齒全被打光,給你五秒,立刻消失。”
小夥萬分驚恐,奮力站起身,兩臂耷拉著左右晃動,雙腳飛速向街口跑去。青閑看著他跑走,突然喝道:“停!”
小夥猛地急刹,還是控制不住,一個踉蹌,撲倒在地,臉部朝地,嘴裡僅剩的幾顆牙,終究還是全掉了。他有些可憐地回過頭,不知道這尊魔王還想著幹嘛。
青閑露出一副與人無害的笑容,道:“和你們幫主說,不要打紫霞堂的心思,否則,邪虎幫在瀘州城,將會成為歷史。”
見壯碩小夥倉皇逃遠,在場各位皆是膽寒,這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在危急關頭突然挺身而出,一看就是劉芝芝的人。他雷厲風行的手段現在都已經見識到,眾人不知他會不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自己。
這時,老者商客被人攙扶著,走到青閑面前,道:“這位英雄,我雖老眼昏花,但也看的清楚,今天我們東十四街所有商客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頭。更別說還有芝芝小姐這樣的修仙者在。但是,紫霞堂漲租實在太過厲害,一次就要漲三成的租稅,你就是把我們都打的滿地找牙,我們也湊不出那麽多錢!”
“三成?”青閑眉毛一翹,回頭看了看劉芝芝,劉芝芝面色也不怎麽好看,她直接轉過頭,看向帳房先生。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易先生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道:“是……是這樣,小姐。三成是我算出來的,咱們這麽多年不漲租,三成提額才能補上這兩年少的空子。”
劉芝芝冷聲道:“提額漲租的數字,我從來都不知道,易先生,你這個租稅,我爺爺同意了嗎?”
易先生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老爺這段時間不在堂中,所以,我就……”說到這裡,他眼睛偷偷瞟向一邊的秦朗。青閑看在眼裡,打斷道:“三成屬實多了,這些商客若真的交,當真就是賠本賺吆喝,難怪他們要反對你。”
劉芝芝看向青閑,見他神色輕松,知道他此時心裡已有辦法,便問道:“那你說,該怎麽辦。”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第一時間想到尋求這個人的意見。
青閑微微一笑,轉身面對眾人,道:“大家放心,剛才那人,有意要挑起紫霞堂和東十四街的紛爭,所以我出手重了一些。至於這個租稅的事,芝芝小姐確實不知情,但是,這幾年下來,瀘州城愈發繁榮,想必各位在這條街上的生意一定是越來越好,不然這麽多年,各位怎麽不離開這條街,難道真的是為了這個不上漲的租費?”
他一句話問到點子上,商客都沉默不語。的確,東十四街在瀘州城中位置極好,在這做生意,確實比其他地方強。
見眾人不說話,青閑心下滿意,繼續道:“漲租三成,這確實是個問題。為了展現我們紫霞堂真誠待人,同時,咱們老爺子也快六十大壽。這樣,今年所有願意留在東十四街的租客,統統減租一成。從明年開始,漲租一成半,具體的時間,咱們到時候白紙黑字,簽下契約。若不同意我這個建議的,紫霞堂也不留人,今天就可以離開。”
青閑說完,所有商客都有些猶豫。無論是今年減租一成,還是從明年開始再漲租一成半,都是所有人都基本能接受的結果。這時,老者商客顫顫巍巍道:“這個英雄,請問你是紫霞堂的?”
老者其實是在質疑青閑建議的可信度,青閑撓撓頭,看了看劉芝芝。這時劉芝芝走上前,偷偷白了一眼青閑,對眾人道:“這是紫霞堂新聘的……教書先生,他的話……可以代表我。”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連青閑自己都有些驚訝,對方怎麽會如此大大方方地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此時老者商客點點頭,道:“好,大小姐果然有家主風范,這個建議,我支持!”
老者此話一出,剛才猶豫的商客也紛紛表示支持,到了中午,整個東十四街,除了個別幾個不願意外,絕大多數租戶,都簽了青閑草擬的協議。
待人群散盡,秦朗走了過來,笑道:“青先生好手段,幾句話就幫師妹解決了問題,紫霞堂有你這等人才,真的是咱們得運氣。”他見劉芝芝當眾承認了青閑的身份,自己也對他客氣起來。
劉芝芝沒有理會,青閑哪裡能被他的話糊弄住,也微微笑道:“這都是芝芝小姐的意思,我呢,就是個傳話的。”
秦朗看了眼劉芝芝,見她依舊不正眼瞧他,自討沒趣,又朝青閑道:“青先生才華橫溢,聰明機靈,武功也好,只是可惜,不能修仙,不然一定是人種龍鳳。”
青閑微微一笑,道:“普通人也挺好,吃吃喝喝,用不了那麽辛苦。”
秦朗點點頭,道:“師妹進步神速,突破三品指日可待。在下也用工不綴,此身也有機會超越生死極限。只可惜青先生要經歷生老病死,不能和我們一起參破生命奧義。不過青先生放心,到時候你若去世,我和師妹一定為你風光大葬。”
這句話看似關心,實則已是**裸的挑釁。劉芝芝微微皺眉,道:“師兄,你言重了。”
秦朗一拍腦門,道:“你看,我這天天和修仙之人相處,遇到普通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聊天了。 青先生,你別見怪。”
見秦朗再次挑釁,劉芝芝又想出言回復,青閑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口,笑道:“秦師兄好意,我心領了。到時候也別風光大葬,把我葬回永寧村清風齋,就行了。”這倒不是假話,活了那麽多年,青閑還是覺得在書齋裡讀書教書的日子,才是最愉快、最輕松的。
青閑坦然接受,秦朗反而不好再說什麽,只是乾笑一下,對劉芝芝道:“師妹,我們一起回去吧。”
劉芝芝扭頭就走,道:“師兄,你自己回去吧,我出去還有點事。”
說完,她看了青閑一眼。青閑很懂事地跟了上去,回頭還給了秦朗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意思好像是,不好意思,沒辦法,是她要走的。
秦朗目送他二人離開,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簡直像換了另一副面孔,陰險中透露著一絲狡詐。一邊的易先生戰戰兢兢,隻低著頭,不敢多看秦朗一眼。
秦朗哼了一聲,對易先生道:“今晚,你去一趟邪虎幫,約段德,後天中午,金鳳樓見面。”
易先生小心翼翼道:“秦爺,小姐現在已經知道邪虎幫的人在插手紫霞堂的事,這個時候約段德出來見面,是不是不好?”
秦朗哼了一聲,道:“師傅再有兩天就要回來,段德要再不把他叔叔請到瀘州,到時候芝芝一上位,我就再沒有機會。後天中午,必須要看到他的人!”
他的話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憤怒,易先生冷汗直冒,點了點頭就飛奔出去。
“哼,青閑,看你有沒有命當這個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