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天的殷紅帶粉的霞雲卷成了一片,與天際的地線高低相接,那些鬱鬱蔥蔥的森林像是風中起伏的綠色波浪,映照著天際的彩雲,一如流光的波濤,絢爛而富有生機。
不過少年隻匆匆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回了空中,那裡正有刀劍交錯,金屬悲鳴。
只見一個青色的身影,正拿著一柄明黃落底的長劍呼嘯而出,劍氣在空中蕩開,席卷著他腳底的樹林跟著晃蕩,翠綠的樹葉在劍氣中割的細碎卻又被卷成一條,似乎那些劍氣都染上了翠綠,顯得生機和殺機一起迸發。
青色身影的對面,一柄鐵黑的長刀隻輕輕一撩,持刀的白色身影跟著下墜,那些呼嘯的劍氣堪堪劃破他的衣袍,露出幾分帶著殷紅的血痕,似乎確實比那霞雲豔上幾分。
正在白色身影下墜瞬間,明黃長劍變刺為卷,直直的向下劈去,還帶上了幾分隱隱的電光。
“當!”
兩件兵器相接,火花迸射,那些流淌的電光順著刀刃,讓白色衣袍的男人手臂跟著發木,對面的那一劍也說得是勢大力沉,讓他難以撩開。“到底誰是用刀的!”男人低喝一聲,“這般陰損的招式,可不是你們名門仙師該有的手段!”
青衣男人並不答話,眸子裡填著冰冷,看著白衣男人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頭惡心的怪物,還帶著幾分嘲諷和嫌棄。
“裝什麽!”
白衣男人刀柄一振,上撩而去,刀罡跟著前突,似是一頭朝著兔子狂奔的豪豬,帶著無匹的氣勢,“吃我這一記,星辰斷天河!”
“呵!”青衣男人忽然笑出了聲,像是在看小醜,或者確實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少給自己貼金,你用的這稀爛的東西,倒是敢亂喊名字!而且你這名字……”
青衣男人的長劍微旋,明黃的劍柄跟著亮起,似乎有力量在其中奔騰,接著劍鋒輕輕一蕩,劍刃顫鳴,“你這名字真是跟坊市裡的破落貨一樣爛俗!”
他話語未落,劍勢已然大開,帶著無匹的鋒銳,連那遠天的霞光都似乎被引動,化作彩色虹光,附著劍鋒之上,帶著天地的光華一起落下,將白衣男人連著揚起的長刀一起劈開,在他腦袋上留下一個彩痕,接著彩色消失,殷紅和白的黃的一起流了出來,頗有些不堪和肮髒,連著那身不錯的白袍都一起破碎汙染了。
“如霞落!”山峰上,白衣少年嘴唇嚅動,輕輕呢喃。
“流兒!”青衣男人輕輕蕩了兩下長劍,似乎想抖落並未沾染上的血汙。
“師叔,我在這!”少年衝著背對他的男人招手,蹦著喊道。
“不好好檢查百姓傷亡,爬那麽高做什麽?”青衣男人搖搖頭,踏著劍氣飄然而來,幾個呼吸就到了少年的身旁。
“那個,我不是想好好看看師叔你的英姿嘛!”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青衣男人輕笑一下,屈指成叩,一個板栗敲了下去,“貧嘴!”
“誒呦!”少年吃痛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後他看著山下的村子,那些房子的火已經滅了不少,只剩下幾個幽幽冒著青煙和火星的木梁正七零八落的歪在院子裡,“我們是來救人的,殺他們都是其次,主要是把村民們保下來!你這一跑,也許又要多幾個人受傷了。”
男人聲音很輕,似乎帶著淡淡的悲傷,那種情緒,被稱為憐憫。
“不會的師叔!”白衣少年聽聞正色道:“有你出手,那些清河門的匪賊大部分都跑了,就剩那些負隅頑抗的,也讓我和師弟們打殺趕走了!”
青衣男人點點頭,輕輕拍了一下少年後背,兩個人飄然落入山間。
其實少年開口的時候就意識到,師叔是對的,因為目光望去,有幾個男女正躺在那些凌亂的木頭和火焰的灰燼裡,很安靜,他們死了。
落入村子裡的時候,少年看到男人在輕輕搖頭,在對著那些安靜躺著的男女。
“對不起,師叔!”他咬了咬牙,低頭看著那些螞蟻胡亂的爬著,輕輕躲開。
“不怪你!”他摸了摸少年的頭,“是我們來的太晚了!”
“師父!”
“師叔!”
“師叔!”
……
一聲聲問候聲此起彼伏的響起,男人一一點頭,然後走到那個喊師父的女孩面前,女孩一身白衣帶著綠色流墜,腰間懸著一柄紫鞘長劍,嵌著金色絲線,一派仙府仙子的風范,“村長他們還活著嗎?”
女孩點點頭,“一共78戶,478人,有三個人去山上準備過冬的木柴,還沒回來,被殺的有八個人,五個男人,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包含一家四口,他們先屠了一戶準備欺負女人的時候被鄰居衝上阻攔了一下,然後兩家都被殺了!具體情況,村長在前面,您可以詢問他!”
男人沒有說話,點點頭跟著女孩指引往前走。
遠處,一個老人正坐在石頭上,似乎在平穩呼吸,看見男人走了過來連忙起身,“拜見仙師!”
“老人家不用多禮!”男人扶住老人,笑容帶著溫和。
跟在男人身後的少年順勢看向老人的身後,那個院子裡就躺著那八具屍體,有些寒冷的氣氛中帶著隱隱的悲傷,大約,他確實覺得怪自己往山上跑了。
“流兒,不怪你!”一個溫柔的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頭,帶著輕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是那個男人的弟子。
“師姐……”少年低低的應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那些人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真要算起來,是我們沒能救下他們,怪不到你頭上!”女孩笑了一下,看著少年的雙眼,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