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與天歌 第14章 洞見陰霧

他在破曉之前就爬起來，生怕小孩子睡覺不規律，抓住他不讓他離開，到時候哭哭啼啼……

“最怕小姑娘哭哭啼啼了，小孩子真的很麻煩！”江小流安穩的坐在杜雅清駕著的劍舟前端悠悠的晃著一杯果釀，嘴裡嘟嘟囔囔。

“你不也是小孩子?”杜雅清沒好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長大了！”江小流頭也不回的答道。

“長大了?那你倒是喝酒啊！別喝果釀啊！”

“那玩意苦不拉幾的，不好喝！”

杜雅清不再理他，劍舟呼嘯著從天瑯城的護宗陣法中衝出來，層雲被飛快的推開，只剩下劍舟一掠而過的痕跡。

劍舟是一種類法器，上面鐫刻了禦空的陣法，通過舟體結構和陣法的作用，從空中獲得升力，得以在空中遨遊，相較於禦劍神行符要省法力的多。

只可惜能銘刻陣法的材料本就相對稀少，這種東西運力又比不上飛舟，相對的天星閣也沒有製造太多，只有執行緊急任務的時候門中弟子可以調用，之前江小流他們的歷練有曦陽真人帶隊，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借調。

江小流只是悶悶的喝著果釀，看著劍舟下面飛掠的森林，山峰，小溪，草甸上覓食的野鹿……似乎一切都是那麽的生機盎然，除了那個依舊沉沉睡去的孩子。

杜雅清他們當然不可能帶著小酒兒出來執行這個明顯有危險的任務，他們帶的孩子是那個任務本身，鬼娃娃！

雖然孩子被曦陽真人以籙法封印，但是很明顯，孩子並沒有因此無知無覺，反而有些靈動活潑。帶到劍舟上不久就睡醒了，開始吵鬧，江小流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捆了起來。他也正因此在舟前感歎小孩子，真麻煩！

杜雅清並不知道這件事，駕馭劍舟的開始一段必須修士不斷提供法力作為劍舟自身能源的補充，一般把這個過程稱之為，點火。因此她還被蒙在鼓裡，看見江小流去看了看孩子，隨即安靜下來自己拎著果釀出來了，還以為他哄睡了……

“你倒是很會哄小孩嘛，江小少爺！”杜雅清一把推開劍舟的房間，從裡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抱住她大腿的有些瑟縮的小孩，此刻她咬牙切齒，一雙明目眯成一條縫，透著說得上狠厲的凶光，看起來她有點想把江小流從劍舟上丟下去。

“額……”江小流尷尬的抓了抓臉，並沒有說話，默默的喝著自己的果釀。

“啞巴了?說話！”杜雅清奪過他的果釀，直直的盯著江小流的眼睛。

“他不是鬼娃娃嘛！而且，太吵了！我怕他……”江小流有些囁嚅，“再說了，師姐你一開始不是還要直接打殺了事嗎！”

杜雅清沒有回話，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江小流低垂的眼眸，良久，她歎了口氣，“師父說他有用，既然師父保下了他，就說明他可能還有救。我希望他能像個人一樣活著，可以嘛?”

江小流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他的印象裡，師姐一只是溫和和殘暴並存的，她會照顧自己，也會拎著劍追著自己滿山跑。可是眼前這種，溫柔的近乎柔弱，似乎帶著哀求般的感覺，他第一次見。

他悶悶的開口:“師姐，那個孩子真的被封印了嗎?”

“什麽?”

“我怎麽覺得，你還被他控制著，好像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神經！”杜雅清輕輕一巴掌拍到江小流腦袋上，力道不大，似乎帶著撫摸的感覺，“我只是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憐！”她轉頭看向孩子，那個小孩也看向她，咧著嘴角笑，就像正常的孩子那樣樂的有些犯傻，再沒有重瞳或者多余的眼球，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孩子的模樣。

江小流沒有吭聲，等著師姐的下文。

“昨晚，我睡不著，想了很多事情，就算這個孩子天生適合作為陰靈鬼體，可是他才多大，活動的范圍能有多大?照理說，應該連陰氣都攢不到幾絲才對，可是他已經……我覺得那個村子有大問題！”

“肯定啊！裴樓主都去了！”江小流點點頭，跟著應和。

“我的意思是，問題比我們想象的大得多！”她忽然抓住，江小流兩個胳膊，正色看著他，“懂嗎?比我們所有人認為的，都要嚴重！他肯定是被人專門做成這副模樣的！不論是出於什麽目的，成功與否，他肯定是某些家夥搞出來的！”

杜雅清說的有些含糊其詞，不過江小流明白她的意思了:這個孩子是某些修士逆天行事的產物， 不論是失敗還是成功，但是肯定是一個實驗的結果。

江小流知道那些實驗是什麽，他曾經在天心閣看到過，那是拿人命填補修為的記載，通過陣法將大量人的性命獻祭，提取他們生命精華，淬煉其中真元。當年的江小流並不喜歡那些血腥的東西，遠沒有那些故事有趣，但是他還是被師父逼著看，九位閣主的弟子都要接受這種教育。

“你們必須知道，天瑯城是為什麽而存在的！你們必須知道，那些歪魔邪道到底在做些什麽勾當！打擊這些，就是九閣存在的意義。”

江小流當然很清楚，他曾經還為此和師父師叔討教，那些邪修是不是有些浪費，畢竟人的魂靈也是凝神修士真性的由來，肯定也蘊含能量，他們為什麽不利用，反而任其逸散成孤魂野鬼。然後他就被好好教育了一通，被罰了好久。

思緒飄散，時間也跟著飛逝，不知不覺，江小流和杜雅清已經靜坐許久，他忽然覺得四周似乎變冷了，就像是那些本來在四周縈繞的寒冰霜雪扎進了他的骨頭縫裡。

“師姐，你冷嗎?”他似乎有些哆嗦了，看了看安靜翻著畫冊的小孩子，又看了看杜雅清。

“是陰氣！”杜雅清跳了起來，目光銳利，直直的望向前方，似乎視線要刺破一切，直直洞見根本。

江小流順著杜雅清的視線看了過去，他的眼前，黑霧繚繞，陰氣團聚，就像是朵朵雲氣，陰冷森寒，似乎其中有著莫名的眼睛正直直盯著他，讓他背脊發涼，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