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還沒有!”杜雅清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羅盤,指示的位置變化不停,似乎他們同時出現在不同的地方。
杜雅清回頭看了眼江小流,正好看到江小流眸子裡中的光閃爍不已的樣子,眉毛也跟著皺起,“你?”她語氣中帶上些微的遲疑,旋即看了看似乎沒有變化的小孩,接著環顧了四周。他們已經實實在在的進入了陰霧之中,四周的霧氣飄動遊蕩,配合震蕩的羅盤,方向已經徹底難以分辨。
忽然,杜雅清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她的耳畔似乎有什麽聲音在輕微呢喃,幽幽怨怨,像是飄蕩天地的泣訴聲,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從泣訴變成了怨毒的咒罵。她環顧四周,並沒有什麽奇怪的事物,除了那無處不在的陰霧。
小孩子和江小流都沉默不語,像是安靜存在的背景板。
她忽然聽清了呢喃聲,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交給我!把一切都給我!”
聲音幽怨的幾乎要將她吞沒,一股寒意從脊骨向四肢蔓延,像是過電般的驚恐。
“它在,異化我!”杜雅清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江小流,意守靈台,炁護神庭!”她嘴中說著,手跟著就要掐出法訣,劍舟搖晃起來,似乎開始下墜。
“意守靈台,炁護神庭”是修士很常見的一個自我守護的方法,即意念凝於靈台,用元炁護住神庭。靈台是上陽之底,而神庭則是修士的周身元炁的匯聚之所,與外界勾連的門庭。守住這兩個地方可以保證修士思緒清靈,元炁純正,那麽修士本身就不被汙濁。
杜雅清隻覺自己的靈台陰暗,似乎那些奇怪的陰霧已經腐蝕了這裡,並且順勢上揚,似乎想要直達識海。
她口中輕斥,手中法訣變換,正是“清明正念訣”。這道法訣是和九陽正明訣一樣收錄在《大衍正天經》中的法訣,清心正念,驅邪破譫。
杜雅清隻覺天旋地轉,劍舟失控,似乎將要墜落。
可是,一瞬間,層層虛空破碎,如同受擊的琉璃般四碎開來,連帶著那些詭異古怪的聲音一起遠去。
杜雅清瞬間清醒,眼前暈眩不止,但是靈台清明,陰暗退卻,讓她放心不少。
“師姐師姐!醒醒!”江小流頗為急切的聲音傳來,她的視線慢慢凝聚,眼前是江小流揮舞的手掌,她一把抓住,觸感熟悉而溫熱,似乎讓她一下子從陰寒的冰窟回到了人間,那是一種踏實。
“師姐你沒事吧?”江小流俯身歪頭,跟她低垂的眼眸對視,烏黑的眸子一片清亮,如含星辰。
“你好好說!”她順勢拽過來江小流,和他正正相對,“發生了什麽?”
“就剛剛,你突然眼睛迷離了一下,然後就開始胡言亂語,然後你就開始掐訣,接著劍舟就開始下落,我試了好幾次穩定不下來。而且,師姐你剛剛身上陰氣森森的,似乎那些陰霧纏繞上去了!”
她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剛剛似乎確實被控制了一瞬,“陰氣!”她低低的輕念,然後環顧周圍,劍舟確實在徐徐下降,雖然陰霧繚繞,總歸還是能分辨上下移動的趨勢的,而小孩緊張的抱著江小流的腿,似乎剛剛確實被嚇到了,都抓上了這個捆過自己的家夥了。
“可是”她遲疑了一下,“你怎麽沒事?”
“不是師姐你說的讓我‘意守靈台,炁護神庭’的嗎?我還納悶為什麽你開始發狂了!”
“這……”杜雅清深深的看了看周圍的霧氣,‘我確實喊了一聲讓江小流注意,但是在那之前陰霧應該就開始侵蝕我了,可,為什麽他沒事?’這時杜雅清打量了一下江小流,他胸前的那串掛飾,那串劍符正發著淡淡的青光,‘是那個嗎?師叔吸取上次的經驗,給他做足了準備?不是再隻往佩劍裡放上一縷劍意就完事了?’
杜雅清沒有理出個所以然來,就感覺腳下晃動,“落地了?”
“應該吧!”江小流看了看周圍,又看了一眼杜雅清,似乎是在說“不是師姐你自己降下來的嗎?還問上我了?”
江小流飛身從劍舟上躍了下來,小孩有些無措, 看了看杜雅清,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抱住對方,像是愣在那裡。
杜雅清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抱住小孩,也跟著飛身出去。
地上的陰霧淺淡不少,四周的環境可見程度沒有那麽差。
只是江小流在前面有些發愣,很久沒有動作。杜雅清跟著上前幾步,順著江小流的視線看去,在那裡,安靜的放著一塊石碑,上面鐫刻著三個有些扭曲的字:“山前坡”,字體破損猙獰看起來像是什麽人用手摳出來的,還透著時間用風沙洗刷的痕跡。
“師姐,你不是說沒到嗎?”江小流愣愣的出聲。
“確實,沒到啊!”杜雅清有些錯愕的回答,語氣裡透著難以理解的古怪。
她環顧周圍,並沒有看到那個本該矗立在這的齊昇山,也沒有看到村民或者房子,似乎就只剩下山前坡這麽個地方,連那所謂的山和坡都一起消失不見了。
“這裡真的可能是山前坡嗎?”杜雅清指著前面空空蕩蕩,只有霧氣籠罩和其中透出來的翠綠濃鬱的有些發黑的枝丫,“而且,這裡也沒有裴樓主他們在!”
“那這個!”江小流指著那塊石碑,似乎有些無法理解的困惑。
這時,杜雅清的目光縮了縮,似乎被什麽東西嚇了一下,將小孩護到了身後。
江小流看見她的神情連忙回過頭,在他的視線裡,一隻手搖搖晃晃的從霧氣中伸了出來,那是一隻漆黑的沾染泥土的手,顯得皺縮而乾癟,食指不見了,缺口顯得很猙獰,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手失去生機活力之後把它啃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