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逸陽久久沉思,惜春輕聲在耳畔呼喚,好一會兒,才將其思緒拉了回來,疑惑的看了一眼惜春,柳逸陽問道:
“怎麽了,春兒姐?”
惜春見其適才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心裡又是驚訝此人竟然能牽動公子的心神,沒好氣的嬌嗔道:“公子,該用午膳了。”
晌午時分,正常人家此時都快休息了,反而是今日的王府,早早準備了吃食,一直等著公子回來,沒想到回來之後忙碌至今,
柳逸陽這才反應過來,拍了拍腦杓,又摸了摸肚子,是餓極了,先不想了,伸著懶腰道:
“走,吃飯去。”
……
皇宮,神和殿,
正淳帝端坐在案台,身後的宮女已經被提前驅逐,只有始終貼身服侍的秦福海候在一旁,
四周靜悄悄的,清晰的能聽到殿外棲息的鳥鳴聲,卻又枯燥的令人心煩,
“陛下,要不還是吃點吧,龍體要緊啊。”秦福海俯身看著自從下朝後便一言不發的柳穆淳,身子坐的筆直,就如今日在朝堂上分毫不讓的的模樣,
他的眼裡流露著一絲心疼,他是從小伺候這位陛下長大的,論對這位主子的了解,他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就像現在,又有誰知道這位陛下身上的擔有多重,他已經好幾日不曾合眼了,如今滴水不進,身體如何受得了?
柳穆淳沒有回應,深凹的眼球依然深邃,直直的看向敞開的殿門,用極小的聲音道:
“阿海,你說,我做的對麽?”
要不是秦福海站的足夠近,且周圍足夠安靜,還真不一定聽得到這位主子內心的彷徨與猶豫,
“陛下雄才大略,老奴不敢妄加評判,但…”秦福海搖了搖頭,轉而有一臉認真的道:
“陛下的眼光要比靖國的邊境線還要遠,陛下的用心要比東海之淵還要深!這一點,老奴一直深信不疑!”
“所以,哪怕千難萬阻,刀劍加身,朕也要一往無前!”柳穆淳深吸了口氣,一臉鄭重,
可隨後絲毫又想到了什麽,臉上無奈一笑,笑罵道:“都怪逸陽那臭小子,要不是他死都不接這攤子,老子早不知去哪瀟灑了,哪還用得著……”
聲音越來越小,已經漸漸聽不清楚,秦福海閉嘴一笑不語,這叔侄倆的事,咱不摻和,
不過,要是熠陽王殿下願意接下這位置,也許陛下也不用……
“對了,讓你準備的那東西怎麽樣了?”
秦福海聽聞連忙點頭,回復道:“已經按陛下的意思擬好了,老奴去拿過來。”
只有他知道那是一份怎樣的寶物,那意味著靖國最高的權力和地位,更意味著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
熠陽王啊……
秦福海邊想著,邊要出去給柳穆淳拿來,可馬上便被製止了,
“不用了。”
秦福海立馬停住,訝異的回頭,不明白什麽意思。
只見柳穆淳揉了揉眉心,繼續道:“放好了就行,什麽時候交給他,你心裡應該有數。”
“是!”
柳穆淳看了一眼案前的點心,精美別致,顏色誘人,可他實在沒有半分胃口,揮手讓人撤去後,便拿起面前的奏折批了起來,
他的時間不多了,能做一點是一點吧,逸陽,三叔能為你和靖國做的只有這些了……
……
大理寺,
王柏章,今年四十有五,二十出頭便高中狀元,被安和帝欽點為頭名,風頭一時無倆,
後面更是一路青雲直上,直至成為正二品大員的大理寺卿,可以說,在目前的年紀,他已經快接近極致了,只要按部就班,日後的內閣必有他一席之地。
可如今,兩難的局面就這樣擺在了他面前,
在今天之前,他能一路順風順水,和自己的老師太傅孔賦言是離不開,這一點他很清楚,而如今,一朝聖心不眷,便是石破天驚。
他這個身上明顯標榜著太傅一派的人物,也如同被架在火爐上烤一般,朝堂之上,也試著為恩師說一兩句話,但……
聖意已達,終成定局,對孔家一府人的處置便也落到了他的手中,是輕是重,全在一念之間。
若是稍微輕罰,只要沒收家產,趕出京城,終生不得致仕即可;若是重罰,皮肉之苦先不談,只怕一家人是再無翻身之日了,
來回踱步,王柏章負手於後,濃眉緊皺,皺紋成群,心中多少糾結,最後早到案前,目光死死的瞪著放在中央的倆塊玉牌,
左邊那塊上等的青陽玉,是上流貴族都不舍得使用的材料,而那中間寫著一個雍字!
右邊那塊乳白色的和田玉,卻寫著一個蘇字!
其中一個來自當今二皇子雍王府,另外一個來自當朝少丞蘇輔國的府中,剛下朝沒多久,這兩件物品便緊跟著送上了門。
一字未說,但其實什麽都說了,朝中誰不知道,蘇少丞和太傅是一生的死對頭,倆人一生當中就沒幾次意見統一過。
每次見面都是面紅耳赤,如今有機會,又怎麽會放棄踩一腳的機會。
而蘇輔國是雍王的外公,一旦雍王登基,他便是朝中最強大的外戚,因此,毫無疑問他是雍王最堅定的支持者,
而雍王則更不用說了,陛下親自認可的皇位候選人,而且,看陛下那堅定的態度,只怕**不離十了,
更何況,如今連老師都倒下了,還有誰敢質疑呢?
雖然如今表面上還沒什麽,但其實背後的各方勢力隨著老師的下場明確,已經開始暗流湧動,紛紛開始選擇站位,
一旦這位雍王殿下成為了新帝,此刻幫助他的那可算是從龍之臣啊。
在這之前,他和雍王一方可沒什麽交情,畢竟他和老師的關系擺在那裡,平日裡沒有冷眼相對就不錯了。
如今老師入獄,雖然保得一命,但這余生怕是只能在流放中度過了。失去了這跟朝中支柱,他的處境也岌岌可危,
畢竟,上下盯著他的位置的人可也不少啊。如今這兩枚玉牌更像是來要他投名狀的誠意書。
若是按倆方的意思,只怕是想要讓孔家再也站不起來,可要是這樣做了,這怕這輩子他也抬不起頭了,恩將仇報的名聲怕是再也洗刷不掉了。
想了又想,反覆思量,王柏章愈來愈煩躁,心中的決定遲遲無法落下,
這時,外面一聲通報,火急火燎的夾雜著嘹亮的聲音傳來,
“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本來就心煩不想被人打擾的王柏章,此刻更是惱怒,呵斥道:
“吵什麽吵什麽,成何體統?來者何人?”
“額,他沒有說,看那模樣像是某家的仆人。”侍從頓了頓,不知今日大人為何火氣如此之大,但還是一字一句回復道,
王柏章聽後更是一怒想,怒罵道:“現在什麽阿貓阿狗見我我就必須見他嗎?你們到底幹什麽吃的?啊?”
“額……那人說,大人您見了這個就會見他了。”隨後,侍從遞上了一塊玉牌,
“什麽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