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陽天下 第18章：轉機

柳氏帶著眾人走在大街上，寬敞的路上，倒也並不顯得擁擠，只是人人臉上都流露著迷茫與不安。

出來的容易，可如今，能去哪呢！何處有他們的存身之處?

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的竟走到了太傅府門前附近。

厚重的大門矗立在眼前如同一道銅牆鐵壁，將他們遠遠的隔離開來，那熟悉而近在咫尺的家，此刻卻格外的冰冷，惟有無盡的蕭條。

冷風瑟瑟，望著大門，柳氏愣愣出神，呆了許久，長長一歎，搖了搖頭“走吧，別看了……”

有什麽好看的呢，過去的輝煌已經與他們孔家無關了。

玉氏等人不由得默然，拭了拭酸澀的眼角，艱難的收回目光，只聽聞:

“娘，咱們不能回家了嗎?”

是玉氏的小女兒，今年不過六歲，名喚孔慈，兩眼水汪汪的，晶瑩的小手指著高門，一臉天真，

聞言，大人心中更是一酸，玉氏素手攏了攏孩子的腦袋，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回復，只是蹲下身子，手上帶著力，勉強一笑道:

“小慈，咱們今天不回這個家。”

“那咱們去哪呢?”女孩追問著，

“我們……”玉氏一時語塞，茫茫前路，家在哪呢?

就在這時，前面的路邊盡頭，走近一道身影，一身丫鬟的打扮，可一席水綠色的羅裳如同書畫裡走出的精靈，

步伐嫋嫋，身材高挑纖細，膚白潤澤，雖然姿色不算出眾，但儀態端莊，氣質出類拔萃，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不是普通人家的丫鬟，玉氏等人想著，她們都是大家閨秀出身，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只見來人手中那這一張卷軸，似是封告示，時不時與旁邊路過的人詢問著，但得到的無一不是搖頭拒絕。

柳氏眾人雖然一時訝異，但也算是見過世面，很快收回目光就要離開，就在這時，女子驀然上前，

“夫人留步。”

柳氏腳步一頓，回過頭看著攔下她們的這名丫鬟，心有不解，走位主心骨的柳氏理了理衣服，穩重而不失禮儀，帶這些警惕的道:

“姑娘何事攔我?”

“夫人莫要緊張，是凝碧莽撞了。”說著，凝碧先是歉意的行了一禮，

見凝碧如此有禮，如今柳氏也沒有把自己再當做太傅府的兒媳，微微行禮作為還禮，不輕不重的道:

“姑娘客氣的很，不知何事喚我等！”

“夫人可是住在城中?”凝碧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落魄的眾人，輕聲問，

聽聞，柳氏幾人一愣，左右相顧一視，這該如何回答，在這之前確實是，現在……話說這人問這做甚。

“夫人莫要誤會，我乃是奉我家小姐之命來城中為城郊的莊園&&購置家具和買些使喚的仆人，可是，在下也是第一次進城，實在沒什麽經驗，

一天下來，竟一無所獲，眼看天都要黑了，實在不知道如何回去交差，我看夫人氣度不凡，不知可否教我?”凝碧很是小心的請教，

聽清楚緣由後，柳氏幾人也明白了，倒也沒有冷漠，開口道:“不知你家小姐要你購置什麽，可方便給我們看看?”

“方便方便，夫人請看。”凝碧如同遇到救星一般，連聲答應，並展開手中的卷紙，

只見上面一撇一捺的書寫著采購的物品，另外還注明需要丫鬟二十人，護院五人。

看著看著，柳氏幾人愈加覺得凝碧家中的實力不容小覷，這上面所要采購的東西，都是城中頂尖的奢侈品，即便是他們以前，都不見得都見識過，只是有所耳聞。

就連和那些奢侈品打交道較多的孟氏，都不由得感慨其家裡財富雄厚。

最後，幾人一商量，在凝碧期待的目光中，略帶著遺憾，緩緩的道:

“只怕要讓姑娘失望了，這些物件我等雖然知道何處販賣，但如今這個時候，只怕那些店鋪牙行都已經打烊了，姑娘若要采購，只怕要等到明白才行。”

“啊?小姐可是專門交代，今日一定要準備妥當啊，這可怎麽辦啊，小姐一定會打死我的……”

焦急的凝碧頓時雙手緊握，眼珠子裡的淚水頓時就止不住往下淌，看的柳氏心裡一揪，可她們現在自身都難保，又如何能幫這個同樣身處困境的丫頭，

想到這，眾人就要準備離開，

“姑娘，我們還有急事，便先走一步了。”說著，就快步朝來的方向而去，

凝碧看著轉身絲毫不留戀的眾人，心裡一急，別走啊，你們走了，我可怎麽和殿下交差啊……

“誒，夫人等等。”

“姑娘還有何事?”柳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天漸漸要晚了，她們還得找落腳之地，

“夫人，您行行好，給奴婢指條明路吧，再不濟至少要把丫鬟先配齊的，否則，奴婢真的就死定了。”說著，凝碧跪倒在柳氏褲腳旁，可憐兮兮的，擦著眼淚道，

“這……”柳氏有些為難，這種情況她以前壓根都沒有想過。

見狀，凝碧趕緊加了一把火，乘勝追擊，“夫人放心，您盡管介紹門路，我們家的條件不說冠絕京城，但絕對不會虧待，不僅管吃管住，每月還有兩貫月錢。”

嘶！

幾人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貫錢便足以令一個三口之家溫飽半月有余，哪怕是以前太傅府的下人，一月也不過就一貫錢的月俸，但也令眾人心滿意足了。

這家子人是真不缺錢啊，可是這時候上哪去找人呢?

旁邊的孟氏一開始還沒什麽反應，聽到這裡時，眼睛頓時一亮，微微一猶豫後，走上前悄聲和柳氏竊竊私語，

“大嫂，你看咱們如今一沒錢，二沒家的，不如……”說著，便看了一眼凝碧，

柳氏不傻，頓時就知道這個老四媳婦的想法，還不等她回復，旁邊聽到這話玉氏立馬出聲，不樂意的道:

“這怎麽行，咱們怎麽能去給別人當丫鬟呢，太丟人了……”

也是，從太傅的家人到給人做端茶倒水的丫鬟，這落差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可是，

“三嬸，現在眼看天就要黑了，小慈、小覓年紀又這麽小，咱麽再不找個落腳的地方，只怕一家人連安全都難以保證，更別說溫飽了，”

一直沒有出聲的孔玥忍不住道:

“難不成，今天晚上咱們一家人準備睡在大街上不成?”

“那當然不行！”玉氏立馬嚴詞拒絕道，她可受不了這種侮辱，真要如此，怕是只能跳井來洗刷恥辱了。

“既然如此，何不先尋個落腳地兒?帶安穩下來之後，再作打算，我們受些罪倒沒怎麽，可至少弟弟妹妹們不用跟著我們受委屈。”

這話倒是說道玉氏心口上去了，是啊，當娘的苦點累點委屈點又能算什麽，但孩子絕對不能跟著她們這般，

見玉氏不再說話反駁，其他人也沒有意見，柳氏有了一個決定，在孔玥的示意下，上前走到凝碧面前，搓搓手，討好般道:

“凝碧姑娘，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凝碧一聽，頓時心中一喜，當講當講，你要再不講，我可真的快忍不住了。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

“夫人有話請直說。”

“是這樣的，我們本也是富貴人家，因為家中突發變故，淪落至此，如今居無定所，身無分文，

如今這般時候，姑娘一時間只怕也不好複命，可若是姑娘不嫌棄，不知能否收下我們?”

“你們?”凝碧一臉的驚愕，

柳氏點了點頭，說著，生怕對方不同意，還緊張的道:

“而且我們不用一月兩貫月錢，一貫就足以，我們會女紅，家活都是可以的。”後面這句話柳氏倒也沒有亂說，

女紅自然不必多言，至於家活嘛，和之前太傅要求他們節儉有關，很多府中力所能及的事都是由她們自己完成的。

雖然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名丫鬟，但這種心情也是格外複雜。

“這……”

答應了答應了！

原本急切的凝碧此刻看上去倒冷靜下來，即便心中即將完成任務狂喜如潮，臉上還是不動聲色，臉頰閃過的猶豫，令人提心吊膽。

最後，在眾人的期待中，凝碧假裝艱難的點下了頭，道:

“或許是緣分吧，那好吧，不過，事關重大，你們還是隨我一起去見見小姐吧。”

“好…好！”